“是,好像是张二公子来了急信,走的银台,直接送到了翰林院,老太傅进宫取信。” 章鹤书点了点头,一面往翰林院走,一面说起张远岫。 “洗襟台是怎么建的?当年长渡河一役后,士人中屡有异声,后来先帝提出建洗襟台,朝中也有过大臣反对,若不是以张正清为首的一帮文士力持先帝之见,洗襟之台未必能够高筑。张遇初是投沧浪江死的,张正清死在了洗襟台下,张远岫看着是个让人如沐春风的随和脾气,实际上他跟他父兄一样,主意正得很,父兄丧命而余愿未尽,他这些年怎么可能甘心,单看他多想让洗襟台重建就知道了。 “人一旦有了必须要实现的愿景,旁的一切都得为此让路。你忘了当初何家的案子,宁州那些被瘟疫迫害的百姓,是他带回上京的了?后来士人如何义愤闹事,虽然是由药商之死引起,究其源头,不正是宁州这些上访的百姓吗?张忘尘颖悟绝伦,他会料不到这些?他料到了,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要的就是士人闹事,只有满腔义愤的士人,才能领朝廷迅速做出重建洗襟台的决策。” 章鹤书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曲不惟贩卖名额的事一旦被揭发,朝廷势必会搁置重建洗襟台,这是张远岫愿意看到的吗?” 颜盂听了章鹤书的话,思量一阵仍是迟疑,“大人说得虽有道理,可张二公子势单力薄,单凭他,会不会……” “他可不见得势单力薄。”章鹤书道,“他是张遇初之子,张正清的胞弟,当今朝中炙手可热的御史中丞,最重要的是,他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仁毓公主的郡马。当年谢桢高中状元尚荣华公主被传为一时佳话,岂知眼下的张远岫,在士人心中,会否成为下一个谢桢呢?” 翰林院很快到了,一名年轻编修提袍迎出来,“章大人,颜大人,二位怎么到翰林来了?” 颜盂道:“听说今日老太傅进宫了,枢密院有事相询,不知可否一见?” 编修愣了一下,枢密院一个军政衙门,找老太傅做什么? 他退后一步,拱手施以一礼,“真是不巧,太傅大人午过就离开了,让二位大人白跑一趟。” 章鹤书与颜盂对视一眼,称是无妨,转首离去。 年轻的编修驻望着他们离开,直待他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折身回到衙署,穿过公堂,来到一所值房前,叩了叩门,唤道:“太傅大人。” 他并没有推门而入,只在门口禀道:“太傅大人,适才枢密院的章大人与颜大人来找,学生已按您吩咐的,婉拒了所有来客。” 良久,值房里才传来苍老的一声,“去吧。” 编修低低应一声“是”,转首离去了。 值房里再没有别的声音,门扉紧闭,只有顶上一扇高窗微敞着。透窗望去,一名鹤发鸡皮的老叟安静地坐在书案前,书案上摊着的正是日前张远岫写来的信。 这封信他今日已反复读过数次,而信的内容平平无奇,不过是些问安的话语。 老太傅沉默许久,再度将信笺拿起,逐字逐行地默读起来。 “恩师夏好。” “近日不见恩师来信,不知安否……” “忘尘近日留驻东安,又见故人,欣然自胜……” 及至最后一行—— 老太傅看到这一行,握着信笺的手不禁颤抖起来,“……而今故人已逝,前人之志今人承之。兄长曾曰‘白襟无垢,志亦弥坚’,忘尘亦然,或待来年春草青青,柏杨山间将见高台入云间……” 白襟无垢,志亦弥坚。 或待来年春生,柏杨山间,将见高台入云间。 第150章 六月中旬,陵川彻底入了伏,天热得连知了的叫声都恹恹的,人站在日头下,不出半刻便是一身汗。 白泉把几名官差送出官邸,取出两贯银钱,“辛苦诸位了,连着几日一大早就送冰来,这是张大人一点心意,诸位且拿着吃茶。” 官邸的冰按例是五日一供,不过邸中近日住着京中大官,东安的府尹为了讨好张远岫,连辰阳绛墨都舍得献,怎么会舍不得几块冰呢,自然日日送来。 官差忙说“张大人客气”,接过银钱,再三道谢。 白泉送走他们,很快回到书斋。外间虽然炎热,书斋里倒是清凉,斋中搁着纳凉的冰盆,夏风穿窗拂入,掠过冰盆,就成了清风送爽。 张远岫正在拆信,信是送冰的官差顺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