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纬秋怒极反笑,然而一开口就笑不出来,他只剩一腔悲意,像火焰燃尽后的灰烬:“学长,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耍弄我就这么好玩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啊!——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招惹我之后又不管我!” 金澜甚至还没下车,他那因紧张担忧而紊乱的呼吸还没有平复下来,这连续的质问就将他问懵了。 洛纬秋的言辞像电流在脑中来回冲击,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为什么要招惹洛纬秋?他不是没有自责过,他在闲下来的时间里每一秒都在自责和惭愧,他的梦里都是洛纬秋迷茫而写满痛楚的脸——他难道不煎熬吗? 金澜无望地闭上了眼。车窗外的车流不停息,耳畔寂静一片,只有时起时伏的汽车笛声。 他说:“如果你是我,你能怎么办呢……?洛纬秋,有本事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啊!如果你喜欢的人将来可能因为你们的感情而受苦,你怎么选!你说啊!你难道不希望他从此开心快活,过上比走另一条路好一万倍的生活吗!你说你喜欢我,如果你预见到我会受伤,你会怎么选!” 洛纬秋似乎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而这几秒钟的静默使金澜感到快意。没错,这是个谁也没法完美解决的难题,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洛纬秋不能怪他的,他真的已经没办法了啊。 然而洛纬秋很快就开口了:“……我会去救你的。” “什么?” “我说我会去救你的,”洛纬秋说:“我会去救你,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不管我在哪里,不管可能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一定会去救你,一定治好你,一定不会离开你。” 那一瞬间,似乎时间都停滞了。所有心绪和感情凝结在了这一秒。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不重要了。出租车停了下来,好像是因为前面有个红灯;一个女人骑着电动车带着小孩穿过了马路,小孩手里好像拿着根棒棒糖;明天还会降温吗;刚刚打印的会议纪要丢哪儿了;春天还会来吗……思绪纷至沓来快要把金澜淹没,在千头万绪中他唯一能够紧紧抓住的、让自己漂浮在海上不至于窒息的,就只有那句话:一定不会离开你。 这句话使他陷入汪洋,又从汪洋中挣脱出逃。然而接下来洛纬秋的问题又将他打入海底。 他问:“你有想过来救我吗?” 人抛出了疑问,便自然希冀得到一个回答。洛纬秋的话抛出去了,半晌无人应答,只好在半空中凝成了冰冷的雨。 通过手机听筒传递过来的,就只有那个人颤抖的呼吸声。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最后,洛纬秋这样说:“金澜,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这雨全下在了他心中。 手机掉落在脚边,金澜一只手捂在脸上,眼泪濡湿了他的指缝。他刚刚似乎得到了一份了不得的爱。 可是转眼又弄丢了。 洛纬秋说到做到,直到他毕业那天,他没有再主动找过金澜。可是校园就那么小,他们偶尔会在食堂、图书馆里碰到,洛纬秋也没有任何表情。这一场没头没尾的感情到底在他身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他的眉宇间不再有那么多的戾气——而是无法排解的淡漠,像一层经年难散的雾,笼在他身上。 毕业那天,他们院里给毕业生们还搞了一个欢送会,其实洛纬秋不想去的,他只在最后出现了一下:主要是为了坐免费的大巴去机场。 提行李上车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中有人影晃了一下,似乎是金澜,又似乎不是。洛纬秋扫了一眼在车下举着“母校是你永远的家”牌子的学弟学妹们,还是没有看到什么。后面有人急于上车,推了他一下,他便收回目光,坐上车了。 大巴车穿过一片浓郁树荫。车外蝉鸣阵阵,车内明暗起伏。车过了一个减速杠,周身一颠,车内的人也跟着一晃,这一晃把洛纬秋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