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连个稚子都不剩了。 沈家所有人的生死,仅仅是在旁人一念之间。 阳光从狭小的窗子里照进来,冷冷的没有温度。 沈柔蹲在地上,蜷缩起身体,死死咬着牙。 沈柔,沈柔,你别哭。你要往好处想一想。 至少你和族人还活着,你还留在京城。你要想办法,不能绝望。 只有你能救阿娘。 沈柔,你振作起来! 当日中午,沈柔从诏狱被押入位于大内的教坊司。 教坊司里,已经站了数十个美貌少女,皆是昔日的高门贵女,因着家族出事,被贬入教坊司,成了官妓。 这批官妓,由教坊司分往几个风月场所。 京都的风月场所无数,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位于春风巷内的君意楼,沈柔便被分了过去。 和她一同被分往君意楼的,共八人,皆是昔日的官家贵女。 甚至其中还有两个,是沈柔曾见过的。 她们走在路上,互相看看对方,都只从对方眼中,看见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吭声。 谁都知道,这一去,生死未定,身不由己。 既到了这样的处境,还有什么可寒暄的呢?多认识一个人,不过是多一分伤心。 说不得,今日寒暄,明日就只剩了一幅白骨。 君意楼位于城南的春风巷里,占了大半条街,被人从后门带进去时,沈柔抬眼望了望。 那时阳光正好,君意楼闪闪发光的鎏金牌匾折射着正午的阳光,金黄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让人不由自主眯起眼。 沈柔脚步一顿。 她看得出来,这鎏金匾额真正的材质,是早已生锈的铁。 不知怎的,好似从这匾额后头瞧见了自己未来的人生。表面上虚幻、风光、灼眼,金光闪闪,背地里却藏污纳垢,腐朽肮脏。 就像全天下所有的官妓一样。 光鲜亮丽的外貌,美丽的衣衫,华贵的首饰,掩盖着最不堪的人生,最落魄的身体。 八个人一起被带进去后,君意楼鸨母已站在园子里等着她们。 鸨母是位约摸四十如许的妇人,装扮的极为端庄,手持一把团扇,挡住半边脸,却遮不住骨子里的妖娆妩媚。 她抬眼瞟了一圈,兴趣了了,仿佛没什么能入眼的。 直到目光落到沈柔身上,她双眸一亮,从脸蛋自上往下,颈、胸、腰、臀、直至修长的双腿扫视一圈,方笑了一声,“是个好苗子。” 沈柔下意识蜷紧了手。 鸨母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她,一双眼睛像是要穿透衣衫,毒辣过人。 沈柔不由自主颤了颤,直只觉她的眼神带了刺,那刺一根一根,插进她的骨血里,要让她死在她的眼神里。 她从未被人这样打量过。 这样的眼神,像在掂量货物,让她觉得害怕,又觉得羞辱。 鸨母看她神态,似是分外满意。 调笑着收回目光,重又看向所有人,“我姓刘,你们日后便叫我刘妈妈,今儿既进了君意楼的门,便先听一听我的规矩。” “君意楼是朝廷接收官妓的地方,像你们这些犯官之女,进来了就乖乖听话,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听话的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刘妈妈笑了一声,笑声并无温度,“若是不听话不懂事的,想来你们这些官家千金,不曾听过私窑子这种地方。我只告诉你们,若进了那种地方,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些官家千金们齐齐吸了一口气。 她们连“窑子”这个词都不曾听说过。 此时此刻,却不约而同地被刘妈妈的语气,吓得心口发凉,面无血色。 直觉,便知不是什么好地方。 更有那胆小的,直接被吓出了眼泪。 刘妈妈见状十分满意,又笑:“总而言之,君意楼的规矩,就是四个字,听话乖巧,你们明白了吗?” 众人不由自主回答:“明白了。” “乖,你们都是好苗子,咱们君意楼的未来都在你们身上呢,只要你们肯听话,妈妈肯定疼你们。” 众女颤生生答是。 刘妈妈满意点头,便让她们先行休息。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