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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三十二


厢。赵宽宜一会儿便来了。他看我只点了茶,翻开菜单,很随意地点了几样。

    我全由他作主。

    一餐饭吃下来,我和他没谈几句话。他一直有电话来,我并不觉得介意。我甚至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到喝饭后茶时,赵宽宜问:「你今天公司里事情很多?」

    我不解地看他,答:「还好,跟平常没两样。」

    赵宽宜道:「是吗?」又补了句:「你今天话却没有几句。」

    我怔了一下。我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

    「大概是…这里空间太闷了。」我说。

    赵宽宜便讲:「那走吧。」

    我恨不得立刻走,当即点头。

    一出包厢,有个人——彷彿等待许久,终于逮住机会。那身影忽然靠过来,我一时不及避开。

    「好巧。」

    赵宽宜看了去。我未开口,他已先说话。

    「您好,想不到在这里遇见您。」

    我怔了一下,看许女士端着高雅和他问候:「是啊,我也想不到。」看了我一眼,「您和朋友来吃饭吗?」

    赵宽宜对她略微客气,简单地答了两句,但未特地介绍我。我无比地感激。不过,也不必要他来介绍,许女士早知道我。

    我没料到她和赵宽宜有认识。

    他们谈什么,我不很认真的听,甚至无法耐烦,很侷促地站着。许女士有几次似想将话题带到我,但赵宽宜却始终没有那意思。

    许女士如何看不出来,再三言两语便走开了。

    出了店门外,我犹豫了一下,问赵宽宜:「你认识她?」

    赵宽宜按了电梯,道:「是外婆的朋友,在家里看过。」

    我无话能对。

    但其实不意外,和许女士往来的朋友都差不多在一个圈子,关係拉拉扯扯,很容易有重叠;我不由生出一丝嘲讽,不知她那些朋友们知不知道她的所谓婚姻,从来不存在法律上。

    忽然地,听到了一句话。

    我回了神,略迟疑地朝赵宽宜望去。

    「什么?」

    赵宽宜看我一眼,再说了一次:「她的儿子在美国也是读nyu,前阵子回来了,透过别人给我看了履歷,还不错,但不太合适待我那里,我把他转给一个朋友,听说已经开始上班了。」

    我听着,感到胸中茫茫然。是想该发表点意见的,但什么都讲不出,只有静默。而赵宽宜讲完后,却也安静,没再说了。

    到上了车,他忽开口:「上次去医院探望董事,我也碰到她。她说是家里人生病。」停一停,「对了,你那次也去医院,你去探望谁?」

    我愣住,过一下才记了起来。我一时想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家中的事,我实在不想和他多讲。

    并非以为他不能理解,正因为他可能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我不愿意说。我一样道:「没看谁,就一个长辈。」

    赵宽宜没讲话,似看了我一下,但应该是我错觉,他连应一声也无,凭空地,就结束了这段交谈。

    我不太在意,只开动车子。因突来的这一个原故,我感到一种说不上的厌烦,还有一些无奈。

    那一直在意要问的事,忽然好像不重要了。

    三十二

    对许女士那头是如何的生活情景,我并不完全地不知晓;母亲和父亲吵时,没少嚷嚷过。她控诉所有的不是,比较这边的和那一边。

    她最常讲,她自己如何如何都不要紧,但父亲对孩子不该偏心。

    父亲有没有偏心,让我来想,不太感觉到分别。跟他,我一直不亲近。即使大了出社会,面对一些事情,可以感同深受了,可彼此间仍有一层深的隔膜。

    坦白说,对那个该叫做弟弟的人,我未有半分喜恶。我厌恶的是父亲,厌恶他背着母亲和另一个女人大谈齷齪,噁心他在这一段婚姻的虚偽造作。

    我总也气恨母亲。

    她的争,到最末也只一个妥协来掩饰不堪,又因不甘心,时常想把我拖下水。可对她,我仍旧无奈得多。

    无论如何,这个家里,该有一个人要在她的那边。

    一次两次地不成功,可终究让许女士找了机会。

    永福董事长在他的私人招待所办酒会,她亦有受邀。因宾客多,我起先没有留神,后来才看见。

    许女士身边有立生的黄董事长太太,以及其他的两位太太。黄太太和我有两分熟,过来打招呼,她便随着一起。

    在这样的场合,我不至于走掉,客套两句,假一个藉口脱身。

    连通阳台的长玻璃门向着两方开敞,可以看见几个男人和女人,分别靠在栏杆前抽菸或喝酒;我踏进去,打一两声招呼,站到一块没人的位置。

    我把背靠上栏杆,面朝里,拿菸点了。

    菸刚抽了两口,便看到许女士身影。她一面和阳台上的其他人搭訕,一面往我这一侧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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