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这怒吼吓到,里面半晌都没有答复,直到少年多了戾气的吼声再度响起,他们才连滚带爬地出现。 “回,回世子,姑娘今早便跟着含霜姑姑去寺里给您祈福了……” 其中一个守门的小厮哆哆嗦嗦地说道。 听到某两个字后,裴屿舟桀骜的眸微微眯了眯,再瞪大时,周身的戾气却像是骤然失控,让原本还佝偻着腰的下人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祈福要祈一天?” 少年磁性的声音有些诡异的冷冽。 众人埋着头面面相觑,不敢回,但又不能不回,最后一个负责打扫院子的婢女颤着声道:“说,说是要在寺里多住几日……” “哪个寺庙?” 深吸口气,饶是拳头已经在发抖,裴屿舟还是咬着牙,沉声问了一句。 “不,不——” “滚!” 一声暴喝之后,园子里一片死寂。 跪在地上的下人们只觉得刮过了一阵割脸的劲风,鼓起勇气抬首时,裴屿舟早没了踪影。 世子如此暴怒,莫不是有事发生了…… 他们面面相觑,却都不敢妄言半句。 骑上追日,少年在已然灯火阑珊的长街上纵马疾行,往城门口去。 姜国如今正是强盛,内政严明,宵禁制度并不严苛,亥时以前各处城门尚可出入,那之后非机要之事,一律不予放行。 将马拴在山脚下,裴屿舟看着夜色下,那条蜿蜒而上,被树木遮掩,幽僻不已的山路,凤眸与头顶黑夜一般,沉得压抑,山雨欲来。 他像是一阵张扬的风,刮进深山之中,头也不回地往山顶上灯火依稀,不觉庄严神圣,反倒显得森冷诡异的寺庙去。 大门已然紧闭,而他也不需要叩门,直接轻点足尖,飞身而起,越过砖红色的,已有些斑驳陈旧的围墙。 此刻后山的斋房内,含霜正捏着床上眼帘紧闭,神色苍白的少女的下颚,要再给她灌一碗迷药。 因着今日放榜,京城附近的寺庙都比往日热闹,来自四面八方,前来上香祈福,还愿,借宿的香客络绎不绝,福安寺也不例外,僧人们忙碌了一天,自然也“顾不上”若梨。 而负责送她们的两个府兵正在隔壁休息,过会便要接替她“守”这漫漫长夜…… 大抵是身子不好,时常喝药,迷药的药性在若梨身上也弱了三分,所以天还没全黑时,她便已恢复意识。 但含霜向来谨慎,又住在隔壁,所以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来看一次,知道药效没多久便会过去,自然要趁着她神智不清时再下手,免得她挣扎吵闹,引来住在附近的香客。 冰凉的碗边贴在若梨唇瓣的那一刻,她没忍住,整个身子下意识哆嗦,在含霜错愕时,知道自己暴/露,也没有退路的少女咬紧唇瓣,挤出全身为数不多的力气,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双手握着一直藏于袖中的长簪,若梨闭上眼睛,猛地刺向含霜的胸口。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她的动作一气呵成,毫无犹豫和胆怯。 那份强烈的求生欲望让若梨彻底变了样。 待到捂着胸口,疼得直不起腰的含霜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踉跄着跑到门口,正扶着门框艰难喘息。 虽然神智有所恢复,可若梨从早晨到现在滴米未进,再加上药效犹存,此刻她只觉头重脚轻,步履艰难。 透过迷蒙的视线,她看向手中的长簪,将上面的血珠抹去后便闭上眼,狠狠扎向自己的胳膊。 痛苦地闷哼一声,清醒不少的若梨不顾一切地往山林里跑。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点都不想死,更不可能这般肮脏地死。 不管有多难,她都想要活下去。 捂着胸口的含霜仍未完全从震惊和恐惧中缓过来。 如果若梨的簪子不是刺向她的心口,而是脖子,此刻她已经血溅三尺,就此身亡。 喘息片刻后,含霜的神情由痛苦变成了狰狞。 程若梨,到底是低估了你。 但你以为自己能跑多远?又有谁会想到来救你? 捂着心口,忍着疼痛走到不远处的厢房门口,含霜将门踢开,吼了一声“人跑了”,里面横七竖八睡着的,忙碌一天,道貌岸然的和尚们匆匆起身,往后山追去。 两个府兵也紧随其后。 而含霜则靠在门旁,大口喘.息,冷汗顺着额角不停滑落,就在她准备去车夫房里让他带自己回城寻郎中时,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了她脖子前。 头顶风云翻滚,墨发在少年俊美的脸颊旁恣意飞舞,而他一双眼里却是让人忘却了疼痛的冰冷杀意。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