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若梨第一次亲眼见到他如此虚弱的模样。 就这样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一阵,她便起身,准备去隔壁沐浴。 只是还不曾迈开脚步,手腕便被裴屿舟攥住。 他不曾睁眼,似乎只是潜意识的动作。 “不许再走。” 即使意识不清,这个男人依旧强势得让若梨心疼。 她回过身,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攥着自己的手,声音很低,带着温柔的劝哄之意:“我不走了,只是去沐浴,然后回来陪你休息。” 但裴屿舟仍不放手。 看着他紧闭的眼帘片刻,若梨只觉得吸进来的空气都变成了利刃,划着她的喉咙,疼得厉害。 她的神色却越发柔软,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他有些干涩的唇。 “真的不走。” “夫君,你也要听话。” 轻柔的声音落下许久,那只钳制着她的大手方才一点点放下。 摸了摸他的面颊,若梨眸中盈满了泪水。 在泪珠落下前,她转身离开。 他曾经那样骄傲。 在她面前,却需要装睡。 若梨这个澡泡的有点久,在两个婢女的服侍下擦净头发后,她便回到屋中,撩开床帐,自床尾爬上去,在里侧躺下。 身子往前挪,若梨轻贴着他结实的臂膀,小脸柔柔地蹭了蹭。 接着,她又在被窝里摸索到他温热的大手,五根柔若无骨的手指柔柔地挤进他的指缝,与他五指相扣。 “裴屿舟,其实应该是我先喜欢你的。”话音未落,与她相握的修长手指动了动。 若梨装作不知,继续道:“你从衡阳书院回来,每一次不顾阻拦,闯进公主府来看我,我心里都是既怕,又欢喜的,但我不能表露半分。” “不然含霜就变本加厉地给我立规矩,让我抄《女训》,《女诫》。” “那时候我常在想,为何会有女人写出这些来为难自己,为难自己就罢,还要为难子孙后人,若是日后我的夫君要我遵从那些,我又该如何?” “毕竟京城的名门闺秀还要如此约束几身,而我,一无所有的。” “好在我嫁给了你。” “你还要我写夫训。” 想到这,若梨忍不住轻笑出声,又半抬起身子,凑上前亲了亲裴屿舟的面颊。 “我们俩真是离经叛道,若传出去,大概要被言官长篇大论弹劾的。” 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胳膊,她又道:“我其实不该因为你的母亲,而迁怒于你,如今我知道错了,你也不许怪我。” “除了你,怕是没有男子能接受我这样思想的女子。”更不会有人能像你一般,待我好。 停顿半刻,若梨的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背,“最后一件事,我昨日只是想让你吐出那口郁血,不是想离开,真的不是。” “这场病好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抬手抹去泪水,若梨咽下喉间的酸涩,侧过身,另一只手抬起,搭在他精瘦的腰腹上。 她也可以抱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当若梨的呼吸终于平稳之后,裴屿舟方才睁开眼睛。 转过脸,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刚刚与他说了许多的女子,凤眸微微泛红。 他知道还有些话她不曾说。 于她而言,悄悄喜欢他的那段日子,是她最为卑微难熬的时候。 要想着藏匿,要在自尊被他一次次践踏的时候小心拼凑起来,倔强地不被任何人发现,努力地攒着失望,到最后逼自己放下。 如今,她选择摒弃过往种种痛苦,再次和他在一起。 又何来错。 “傻。” 最后,裴屿舟只说了一个字。 他抬手轻弹她的额头,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 末了他又俯下身,薄唇紧紧地印在刚刚被他弹过的那片肌肤上。 而熟睡的若梨因为他的动作嘤咛一声,但她只下意识地紧了紧抱着他的胳膊,软乎乎地哄道:“你不要闹,乖乖睡……” 与她夜里睡不着时,裴屿舟哄她时说的话很像。 “不闹。”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