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第七子,这个传闻中被帝王国母捧在掌心的继任君主,原并不是那般父慈子孝。 然期间缘由几何,便不甚清楚了。 原也有知晓内情的人。 武官中的城防军守将钟如航,和御前侍卫林方白,越过人潮对视了一眼。 原因无他,不过是他们主子出口气罢了,然后借此震慑,一石二鸟罢了。 当年,先帝对那二人诸多阻扰,若是早些允了王妃位,亦或者没有最后一次的调查,大抵今日的一切都会不同了。 自然站在先帝的立场,仿若也无大错。 但比之斯人惨死,萧晏于国不能崩,于子不能疯,便只能发泄。 且还需控着分寸发泄。 如此,曾经调查过叶照的先帝血卫营,便成了儆猴的鸡。 含光殿外一场屠杀,含光殿内诸臣尽低头,尚有两位不服者,遂撞柱折颈而亡。 年轻的天子拱手作揖,道了声“厚葬。” 至此,群臣恍然,面对这般恩威并施,刚柔共济的君主,他们何必违拗。 连着国号都改了,就更不论昔年府邸冰棺、救了沧州守将尸身的人未入骊山松玉峰安葬,而直接入了陵寝。 非后非妃非嫔,但她就是被葬在了陵寝中。 还有便是那被天子收为义女的长乐郡主,新帝登基大典,竟牵其手与她同上尊位。抱于膝上,受天下跪拜。 后授纯懿德康恭长乐镇国公主,乃七字封号,正一品镇国公主。 无论非嫡不可用的“纯”字,还是“镇国”二字,无异表明着,属于帝膝下所出子嗣的嫡长二字,已被这个外姓孤女全部占去。 除了未来东宫太子,天子膝下再无儿女之尊贵能同其比肩者。 六岁的小公主住在深宫中,身子被养得日渐康健,虽话不能言,但并不影响她同萧晏的交流。 “殿下……”她比划道,想了想停下来。 廖姑姑教她说,殿下已是天子,不再是秦王府中的王爷,如今该称陛下了。 于是她重新比划,“陛下,有功之臣皆入松玉峰,为何我阿娘不在那里?” “她功绩甚大,若无她,沧州难保,松玉峰载不下她的功德。” “那为何入陵寝?那是后妃才入的。” “不是非后妃才入,朕百年后亦会入。当是你阿娘功绩比之天子。”萧晏理了理孩子衣襟,看她温和面庞,眉间朱砂愈加鲜艳。 这是阿照给他生的孩子。 “无她,亦无朕之今日。是故朕连国号亦改了她之姓。” “我们,一起怀念她。” 萧晏这个时候,还不知他的女儿格外早慧。 原是更早前,她们母女在无他的岁月里,她就聪慧又懂事。 大概自有意识,便已丢了童真。 即便如今金尊玉贵,但常人都有的东西,譬如安宁,天真,她早早便已经失去。 她有的是隔三差五的午夜惊梦,是对母亲日益疯涨的思念,是如今自己能得温饱然不能予母亲一口饭食、不得反哺的愧疚。 这些,萧晏永远也弥补不了。 只是,萧晏这样说,她也不再问。 只坐在菱花镜前,看自己一张面容。 岁月流逝,镜中日益长开的容颜,眉宇间流转的神韵,都无声昭示着一个事实。 那个被萧晏以天子权势掩盖的事实。 若说洛阳皇城里,宗亲权贵间,初时还对萧晏改国号为“叶”,大肆册封外姓女为公主,迎无名英雄入陵寝感到不可思议。 然待见过镇国公主那张脸,再想昔年秦王府那一段旧事,便已经基本确定。 只是天子有心掩之,谁又敢逆鳞揭开。 建安二年,承乾殿中的小公主七岁。 当年枯黄的皮肤变得白皙,凹陷的两颊开始丰盈,眉目间隐隐生出天家的威仪。 她虽不能言,性子也冷,但脾气不大,还是温和的。 只一点,明明长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