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朝夕相对过的人,终有一天也不得不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游离于彼此的生命之外,就像三岁时母亲辞世那样,随着岁月其驰,记忆也终不免开始泛黄黯淡,虽然一个是生离,一个是死别,并不完全一样,但都能让人切身体会到何谓天各一方,何谓世事两茫茫。 轻轻叹出一口气,向荣顺着人群通过了闸机,感概良多也是无用了,通常来讲,他并不是个擅长伤春悲秋的人,下一秒,总还是能找到合适的词来宽慰自己。 何况想伤春悲秋也没那个氛围,方一落座,向荣就悲催地发现这节车厢里存在有一对异常活泼的小姐弟,车才开没一会,俩小孩就开始沿着车厢,玩起了你追我赶并惊声尖叫的跑酷游戏。 向荣原本打算上车就睡的,此时却被吵得睡意全消,再看一眼身旁的周少川,斯人那眉头恨不能皱得直接夹死苍蝇了,显见着已有了几分暴躁的趋势。 真烦人,小孩不懂事,家长也不知道管管,一家子都少教! 孙娇声音不大不小的抱怨道,而冷面女神焦莹却已自顾自地带起了耳机,面朝窗外,对车厢内的高频噪音采取着充耳不闻的态度。 没有人出声喝止,一车的人似乎都在明哲保身的忍耐,向荣用余光瞧了眼身边人,感觉少爷的愤怒值业已达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但周少川根本没见识过国内护犊子的大人什么德行样,尤其是再赶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场,那简直就是大型倚老卖老的展销会,自家孩子一句都说不得,说了就是孩子还小,对方缺乏爱心和包容度,而且还会用一句毫无道理可言的话来怼你:小孩都这样,这是天性,有本事你将来别生孩子啊! 周少川的狠,当然可以拿来对付各种流氓无赖,但对付熊孩子的家长却明显不是个儿,人家老太太腰一插,眼一瞪,甭管你多大的大爷都得没脾气了,谁教周少川不可能动手打女人呢? 于是,等到那对跑酷小姐弟再次路过向荣跟前时,坐在靠过道的青年暗地里伸腿轻轻一绊,先是把小男孩直接绊了一跟头,跟着他胳膊一抄,又把险些栽倒的小男生揽进了怀里。 见弟弟脚下拌蒜,做姐姐的当即停住了脚步,眼神好奇中带了一点敌意,直勾勾地打量起了向荣。 你干嘛? 女孩适才背对着向荣,没瞧见他伸腿的那一幕,这一句,却也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家的小弟了。 小男孩大概也就三岁多的模样,话还说不太利落,一时间也没想到要告状,只是呆呆地望着揽住自己的陌生男人,又望了望自己一向唯马首是瞻的大姐头。 车厢里不能乱跑,你看,他刚才差点摔着。向荣和颜悦色地对姐姐说,要是磕地下,很容易把脑袋磕坏的,那将来可就不聪明了。 他本来也不聪明。女孩瞥着男孩,一脸嫌弃地说道。 得,看来这是位不怎么爱惜小弟的大姐头,那么策略就得及时调整一下了,向荣随即笑出一脸的慈祥:刚才听广播了么,车上有人打开水,你这么跑来跑去,万一被人碰了,滚烫的开水直接洒在你身上,那你可是要被烫伤的。 他敢!女孩立即摆出睥睨一切的架势,那我奶奶绝饶不了他,一定要他赔个倾家荡产外加底掉! 这话必然是有样学样了,肯定是日常从自家大人那里听来的,向荣轻轻一哂:赔钱是次要的,烫伤会留疤,那可是一辈子去不掉的,很难看的。 说着,他特别自然地抓起了周少川的左手,把那爪子掌心朝上,明明白白地展示着那里曾因见义勇为而留下的一条不算浅的刀疤。 继而,他又睁着俩眼指鹿为马地继续说道:看,这手就是被烫伤的,多长一口子啊,不光特别疼,好了还会留下疤,丑吧?瞧他多帅一人,就因为这条疤,自个儿郁闷了好久呢,平时都不好意思露出这只手来。 周不好意思露手少爷:?! 而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明显哪都不挨哪好嘛! 然而小女孩天性十分爱美,不禁盯住那道疤一通乱眨眼,看模样确实是有点被震撼到了,她才上小学一年级,常识的储备量明显不足,没法判断这疤痕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只是真心实意地觉得非常丑,而要是自己也落下这么条疤的话,那肯定是连哭三天三夜,也绝对消不了气的。 向荣端详着她的表情,乘胜追击地说:还是安静回座位吧,和弟弟看看动画片,让奶奶给你们讲几个故事,别太吵了,不然会有人不高兴,一生气说不准就会拿开水泼你我上回坐火车就见着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就因为说话声音大了点,被人在腿上泼了一大杯热水,完了,那个惨啊,以后肯定连裙子都没法穿了。 啊?女孩吓得直咧嘴,连声气一并都弱了,她慌忙推了一把呆若木鸡的小弟,快走吧,咱也别跑了,回去找奶奶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