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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清欢 第121节


    魏夫人又回望了一番杏花,向儿子道:“四郎,我院里这一大片杏花树,据说,府外那青风观的塔楼上,亦能观赏到。那就由外人看去,这杏树的根基,总还是在海棠院中,怕什么?小姚娘子她,就像这杏花树,本性纯固,她未给吾家做儿媳时,在外行些趣事、善事乃至大义之事,就算抛头露面、与那些陌生男子打交道,又有什么打紧?”

    “不过,你明日给姚娘子送香椿饭团时,也的确要让她收收心啦,”魏夫人顿了顿,仍是口吻和悦道,“你此番院试放榜在一甲,我大宋如今的殿试又是从不黜落等第者的,故而,无论稍后你父亲带回来的消息怎样,你总已是铁板钉钉的进士了。一家进士百家求,何况你姓曾,朝中必有品阶不低的臣工,要遣官媒娘子来踏吾家门槛喽。你既未婚配,吾家对这些人拒绝一次,就是折一分情面。你呀,若心里真的定下了姚娘子,我与你阿父,至迟端午前,要想法子将姚氏的身份圆回来,好给你们行问名等礼数。这样吧,待过几日,外命妇朝会时,我去请向太后给个示下。”

    曾家有族中女子,与向太后远在河北的侄儿联姻,那曾氏随向公子进京拜会向太后时,都是由魏夫人作陪,故而魏夫人与向太后的关系,的确又比其他外命妇,更亲近些。

    母亲这样疼自己,这样倾心竭力地为自己能迎娶所爱的女子而思谋,曾纬的感既之情,一时之间盈于肺腑。

    他正要道声“一切但听父亲母亲吩咐”时,院外仆人唱报“枢相来了”

    母子二人同时回身去迎接,却见一身紫袍的曾布,气冲冲踏进院门。

    曾纬心头咯噔一声。

    父亲连朝服都没换,就过来了?还这般面色不善。

    知晓今日殿试关涉儿子前程,魏夫人也一改平素的清冷之色,上前探寻道:“枢相,怎么了?”

    曾布冲妻子作了个“你莫说话”的手势,径直走到愣在杏树下的宝贝儿子跟前,盯着他的眼睛。

    “父,父亲……”

    曾纬小心翼翼地向曾布行礼。

    “谁给你出的主意?谁让你将殿试策论写成那般?”

    曾布的目光里,如有箭簇袭来,曾纬甚至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第214章 你这个逆子

    魏夫人紧张地问:“枢相,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四郎在策论中有什么悖逆之言,惹了官家生气?”

    曾布继续盯着曾纬,冷笑道:“呵呵,恰恰相反,吾儿此番,一篇策论当真作得花团锦簇,知贡举的蔡大学士,从头到尾读给官家听了,官家当即将四郎的文章拔到殿试第三名。”

    魏夫人讶异:“那,那枢相的气,从何而来?”

    曾布的目光移到妻子面上:“你想听四郎的策论都写了什么吗?我背给你听——‘元佑臣僚,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恩’、‘元佑臣僚,无论鹤发青春,皆为宵小,棋布要路却祸国殃民,今家财犹未籍没、子孙犹未禁锢’、‘熙宁全是,元佑全非,元丰变法,岂可损益’、……”

    魏夫人听完,顿时明白了。

    她和丈夫的夫妻情份,如今已所剩寥寥,但既然还是身有诰命的曾枢相嫡妻,魏夫人对于丈夫的政治立场,仍保持着高度敏感的关注。

    自官家亲政、新党又被重用后,丈夫曾布虽与章惇、蔡卞一同回朝,身居宰相之位,但自去岁初开始,曾布就在是否清洗旧党臣僚、是否全盘恢复元丰年间的新法等国事上,与章惇、蔡卞政见相左,矛盾日益激化。

    而曾纬的策论之语,那些对元佑臣僚严苛打击、对变法派全盘接受的话,恰是站到了父亲政敌的立场上去。

    曾布见曾纬垂袖而立、闷声不语,越发怒意横生道:“怎么?不敢说话?你在金銮殿上敢写,不敢在自家院中承认?好,我再问你,‘欲与夏人画河为界、以图休兵息民,乃杂赁院妇人语’,可也是你白纸黑字写在策论中的?”

    魏夫人闻得此言,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曾布都知枢密院后,希望宋军止步于横山一带、宋廷与西夏人画河为界的主张,上至官家,中及文武百官,下至布衣庶民,几乎都晓得,市井中的说书人、杂剧伶人等,亦常将曾布比作盛唐时不贪边功、爱兵惜战的仁义将军王忠嗣。

    “当时在政事堂中,我看着这满纸荒唐恶劣之语,当着官家的面质问蔡京,如此文章,怎可取为一甲头几名,那蔡京故作惴惴地望向章惇,章惇满面得意地吹赞一通,撺掇着官家取此人为榜眼。我竭力反对,终究无法说服官家。结果,结果卷子拆开,我曾布自己儿子的大名竟赫然其上!这脸打得,当真彻底!”

    曾布说到这里,素来的涵养早被痛心的怒火烧了个干净,他再无迟疑,扬起袍袖,一巴掌打在曾纬的面颊。

    “你这逆子!今日在殿试策论中,能说你阿父对西夏开边的主张乃杂赁院妇人语,明日在文德m.dd-ne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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