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欢见诸人满意地吞咽完肉块,又劝他们再饮一小口挂耳咖啡包滤下的汁液。 正如后世辣椒的灼烧感,会促使大脑分泌多巴胺,令人体验到适度快感一样,咖啡里存续的点滴果酸味与涩味,亦能给刚刚沉浸在荤香狂欢中的舌头,带来突然的清苦,从而形成别样的冲撞刺激。 好比丹宁丰富的陈年葡萄酒,进入吃过牛羊红肉的口腔时。 “味道如何?” 姚欢笑眯眯地问辽商们。 一串儿此起彼伏的辽语响起。 不必翻译,结合口吻与面色,就能听懂看懂,辽商们颇能接受“羊肉 清咖”的搭配。 “吃点儿橘饼吧。” 红杏又按照姚欢事先的吩咐,送上“饭后甜点” 有辽商一边津津有味啃着橘饼,一边问平底锅的价码。 “啊?大的竟要八贯?这最小的也要五贯?” 得知价钱,有辽商作出乍舌的表情。 北地不缺铁矿,后世主要的铁资源开采地——冀东、辽宁地区,此世都在辽国统治下。 因此,辽商们自然难以想象,这么个扁扁的铁炊具,竟要比一对宋瓷花瓶,或者一套宋瓷茶具还贵。 姚欢听懂他们比照着瓷器来看待平底锅的价格,正要强调一下平底锅的工艺问题,却有个壮年男子,分开人群,凑到跟前观瞻一番。 此人帽子下露出一排发辫,交领袍子左衽掩襟,袍袖亦十分窄小,皮质腰带上还挂着几颗狼牙,显然也是个辽商。 一开口,汉话却十分流利:“这是磁州铁打制的吧?磁州铁有钢筋,怪不得能锻成如此模样。” 邵清微怔。他少时所居的燕京城,汉官、汉民占了一大半,而周遭村落乡间,更主要是汉人。因而邵清很肯定,听口音,此人不像是契丹人学说汉话,倒像是幽云地区原有的唐五代汉人遗民,原就会说。 “兄台的汉话讲得真好。” 邵清拱手致礼。 这壮年辽商抬了抬下颌,眼梢嘴角,都漾起淡淡一层掼出来头的倨傲之色:“在下是南府杜氏族中人。杜防、杜公谓父子,辽国南院宰相。” 邵清道:“哦……我与娘子久居开封,不甚清楚幽云故地的汉人世家,但能官至南院宰相,真是颇为显赫。” 燕云十六州地区,受契丹人统治后,最初的韩、刘、马、赵四大汉人家族,通过做官、与皇室联姻等方式,形成盘根错节的汉官势力。而杜防,则是通过进士进入辽国上层官僚集团的新贵汉人。 杜姓辽商见邵清挺客气,便也摆出放下身段的姿态,佯作自谦道:“我家这一支,离杜宰相不算近,风光沾不上。在下全名杜京山,就靠这口汉话,来榷场跑跑买卖。” 他随即左顾右及地,与周遭辽商叙了几句话。 然后向邵清与姚欢解释道:“我告诉他们,这锅子,辽国打不出来,是好物件。燕京城的有钱人,为着看清建茶的乳花雪沫,愿意花几十贯买一套兔毫盏,来客时可炫耀一番。那么,这平锅若能在宴席上,当场炙出这般香嫩的羊肉,能给主家赢得体面,纵使叫价十几贯,贵胄富户们,必也愿意买的。” 姚欢想起后世高档饭店里,堂煎雪花牛肉或者堂煎鹅肝,不正是讲究“现做现吃”四个字嘛,遂笑吟吟赞道:“杜郎君所言甚是,此锅烹肉,不似设柴熏烤那么烟气腾腾。因而室内宴饮时,每席设一小小风炉,将锅置于炉上,由仆婢侍奉着,且炙且吃,颇有斟茶般的雅趣。” 杜京山笑道:“大、中、小我各要五只,我是识货的人,二位也多少让一些价,凑个整数,九十贯,可行?” 总价九十五贯,买方只要求打个九五折,姚欢觉得这砍价的小刀算得温柔。 关键是,这第一单的成交额就很大呀,对其他辽商也很有引领效应。 姚欢于是爽快道:“好,一言为定,杜郎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