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也就是铅。铅很重,这钱掂起来与铜相仿,但脆恶易毁。郎君也可以试试。” 邵清拈起一枚,正要使劲,忽地心中一动,指间扣下了四五分力道,掰了几次,作出赧然之色,表示掰不动。 对面一个辽商嗤笑道:“到底是南朝人,看着个子不小,怎地像小娘们一般,手上发软呐。” 他说着,大大咧咧扯过邵清手里的钱,鼓了鼓腮帮,气沉丹田,双腕反扭,“嗨”了两声,奈何,也并未马到成功。 这位大叔登时尴尬了,挠挠头,倒还服输,把钱递给少年。 少年如前次那样,掰开了,果然这第二枚钱里头,也是铅。 姚欢盯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心悸。 穿越来三四年,她经手的铜钱何其多,但确实,买卖皆是在京城做的,无论她自己,还是胭脂、小玥儿、美团等帮手,都从没收到过假钱。 江湖险恶呀。 可谁会想到,辽商敢来宋廷官办的榷场里用假币呢! 看这钱币两面薄薄一层铜,熔掉后,大约只有真币的一两成,如此算来,一桩她以为花团锦簇的开张生意,眨眼间就得赔出去四五十贯。 且说那姓杜的,实也料不到自己会被当场戳穿。 他一时顾不得去琢磨少年如何会知晓此事,只念着,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情急之下演技爆发,嘴唇上下的每一根胡须仿佛都开始哆嗦起来。 五官迅速演绎出苦大仇深,额头两侧硬生生憋出几条青筋后,杜京山抱着脑袋往沙地上一蹲,嚎啕起来。 他只嚎得几嗓子,又将脑袋昂了起来,冲着周遭看热闹的辽商们叽里咕噜哭诉一通。 姚欢既得少年这大个恩情,看红杏方才的反应,估摸着少年就是小丫头等的心上人,她便也不与少年见外,凑近问道:“小英雄,他在说什么?” 少年一脸蔑视:“他说他也是被人骗的,假钱是在北边,别个买他的皮货时,所付的货资。” 姚欢直言:“他怕我们大宋榷场局处置他,贼喊捉贼呢,对不?” 少年点头:“嗯。” 姚欢低声道:“小英雄,我和夫君多谢你,但此事作罢吧,毕竟你也是辽人。况且这么一闹,不多时就传遍榷场,想来今后几日,亦无人敢用包锡钱诓骗了。” 少年分明不太甘心,又去看邵清,邵清冲他拱手,点点头。 红杏多机灵一个小丫头,将几人的模样看一回,扭身倒碗热水,并两块橘饼,端给少年,眨眨眼睛,柔声与他说了句辽语。 邵清听得懂,小丫头说的契丹词,是“小心” 此处这般喧哗,自是引得四面八方,陆续有辽宋商人和宋廷吏员军卒围过来。 其中,包括宗泽。 弄明白原委后,宗泽仿佛捕猎中的鹰隼般,目光中透出锐意,箭镝似地钉在杜京山面上。 杜京山对着大宋这边的榷场监司,更懂得认怂,但又话里有话,颤声道:“宗监司,小人好歹也是杜宰相族人,小人的妹子,还是耶律节度的后院女眷呢,小人怎会丢了体面、来坑祖上的同胞血脉咧?监司明鉴。” 宗泽面无表情:“哪个耶律节度?” “名讳单一个淳字的耶律节度。” 宗泽心中有数了,吩咐手下吏员:“将此人的假钱和公引都收了,买文书的钱退给他,逐出榷场,今岁不得再进来。” 又对着杜京山补了一句:“你派个伙计,随我士卒一同到冶炼坊去,看着这些钱熔了,所得的铜仍还给你们,带回辽国。你还有何要说的?” 杜京山忙摇头:“没,没,小的多谢宗监司。” 军卒押走杜京山一行后,姚欢向在场的辽商们道:“贵国的小英雄,少年仗义,今日施了我家一个大恩情,诸位买铁锅的话,每只再多让一成价钱。对了,还有胡豆,公家定了的,买胡豆,榷场税银减半。”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