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杜瓯茶的寝屋。 梁师成半是欣慰半是沮丧地发现,杜瓯茶似乎对这间小小的屋子,倾注了巨大的布置热情。 书籍,画作,帷幔,以及林林总总的女儿家喜欢的小物件,还有窗台下开得色彩缤纷的春花。 在端王府,杜瓯茶也有单间,也收拾得一尘不染。 但绝不像此处这般充满了生机与闺阁意趣。 她喜欢这里。 梁师成的心又鲜明地痛起来。 第373章 十字架与英娘(下) 姚欢站在瓯茶的屋中,黯然中带着不甘的思忖。 梁师成见她既然坦荡地现了探究的心思,便不敢突兀地将她遣出去,唯恐她起疑。 梁师成只抢先去翻了那些有字的物品。 不过是些茶经、话本,或者抄录的小令集子。 姚欢也回过神来,开始收捡杜瓯茶的首饰匣子、衣裙箱箧。 学坊的两个杂役婆子,静静地候在院中,等着帮忙将杜娘子的遗物抬去坊外王府的马车上。 姚、梁二人整理了小半个时辰,只听门外一个婆子扬声道:“邵提举,坊长在里头。” 姚欢扣上箱子,起身与梁师成解释:“我夫君,下值后来接我回宅。” 梁师成抹了眼中最后一丝凄迷之意,彬彬有礼地回过头,向邵提举拱手见礼。 邵清回礼后,只沉声道一句:“在前院就听沈、张两位先生说了。 梁师成的目光,与邵清略略碰触,就转开去。 干娘说过,姚氏能将两处营生做大,靠的是不要脸地抛头露面、勾三搭四,但她跟的这个男人,更厉害些,区区一个孤寒之身的江湖郎中,能在官家和简王跟前都混个热络,不是等闲的心机手腕。与他照面打交道时,越是将声色言语藏起来,越好。 此刻,悲恸,后悔,怨念,提防,诸般心绪炙烤下,梁师成只想快些离开杜瓯茶的这间屋子。 “邵提举,姚娘子,在下先将这些物件带回王府,告辞。” …… 邵清送完梁师成回来,看看只剩了桌椅床柜的空荡屋子,问站在窗边出神的姚欢:“你去殓房看过,有蹊跷吗?” 姚欢道:“过世之人没有蹊跷,但活人有些蹊跷。去岁高俅送瓯茶来我处时,私下与我交待过,梁师成或已从端王那里得了恩赏,是要与瓯茶结为伴侣的。但今日我见他的模样,不大对。” 邵清道:“怎么,他不伤心?” 姚欢摇头:“殓房中,他就露了悲戚。可是,我总觉得,他心痛惘然的神色下,还藏了一时无法言明的怪异。所以,方才我在瓯茶的梳妆匣中看到这个东西,就没向他打听,而是藏下了。” 姚欢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东西来。 一个两寸长的铜制十字架。 “她信景教?” 邵清脱口而出。 “嗯?你认识这个?” 邵清道:“这是前唐时就从西域传来的异教,在中原被称为景教。唐武宗灭佛后,外来教派亦被殃及,景僧们往北去,在草原传教。我儿时,周遭的契丹贵族,亦有信奉景教的。” 姚欢穿越前,也没什么宗教史的知识储备,对“景教”二字不算纯然陌生,只因在西安碑林博物馆里见过出土的大唐景教碑而已,约略晓得是基督教的分支,保留十字架。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