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护卫过政要人员下榻云季酒店,偶尔会从那些人的口中听到“季首城”三个字。 但这一次,季首城的身份仅仅是季司原的父亲而已。 饶雄志挪动步子,绕到警局外的一个花坛旁,那儿有个长椅,他坐了下来,左手搭在膝盖上。 季首城是来道歉的。 其实这案子是笔糊涂账,要论害死饶雄志妻子的罪魁祸首,肯定是那名绑匪无疑。虽然季首城的铁血手段逼绑匪走了极端,但季首城的初衷是出于正义的,是在维护国家利益。 而季司原就更是无辜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当求救措施,如果不是因为碰到饶雄志的妻子,随便换个冷漠点的路人,季司原现在的情况都不忍想象。 饶雄志没有接受季首城提出的巨额补偿,人是那绑匪杀的,冤有头债有主,他不干碰瓷的事儿。 季首城倒也没有诧异,他已经知道了饶雄志是军人出身,所以他提出了第二个“不情之请”。 “饶先生,您的妻子救了我的孩子,这个恩情我一定得报,只是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是季司原自己来报。您不需要说原谅他之类的话,只要别拒绝他就好。” “季司原自己来报?”饶雄志一时看不透季首城的心思。 他靠坐回长椅椅背,突然有了些耐心听季首城讲下去,不知为何,他对这俩父子的相处方式有些好奇。 电话里季首城的声音竟显得些许迟疑,他雷厉风行惯了,再棘手的时候也从没有退缩过,可如今他接连两声叹息,终是开口:“司原这孩子从小就有些叛逆,他母亲和他姐姐常年在国外,我又实在没时间陪他,所以他有什么事都不和人说,总想一个人解决。” “当然,我们也确实希望他及早独立…”季首城又接了句。 他并没有为自己疏于家庭教育找理由开脱,事实上季司原做得比他想象中更好,他在小字辈中一直是最拔尖的那个。 “但司原的性格,其实很认死理儿,这次事情对他的打击比他所表现出来的更严重,我是在担心他走不出来……” 听到这儿,周如叶突然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原来如此。” 饶雄志诧异顿住:“你看出来了?” “嗯。”周如叶点头,寻常人理解不了季首城父子俩的心理,但她理解。 季首城不愧是业内最具眼光的企业家之一,他虽然不动声色,和儿子交流甚少,但其实他非常了解季司原。 季司原不是一个靠别人安慰和宽恕就能完成自我解脱的人,除非他自己允许自己走出来,否则谁也不能把他从这次的阴影里拉出来。 季首城不是不心疼,只是不习惯用温柔的方式劝解,索性沿用自己的方式,推“幼鹰”下山崖,让其在坠落中自己学会求生的本领。 这样的教育很残酷,因为优胜劣汰,稍有不慎就会一蹶不振。 但他是季司原啊…… 周如叶叹息。 幸好他是季司原。 当时的饶雄志没想到季司原能这么有毅力,出院后就开始对他死缠烂打,就算把季司原拒之门外,他也能一站几个小时。 于是不知不觉,饶雄志成了季司原接触最频繁的人,比他和家人相处的时间还要多。至于季司原和他父亲的矛盾,虽然表面上仍然僵持,却又维系着一种奇异的平衡,或者更确切来说,是父子间的博弈。 …… 仓库内重回静谧,空气不太流通的储藏空间蒙着乌泱泱的夜色,挤挤挨挨让人有些头晕缺氧。 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周如叶胃里反酸,她拿手紧了紧身上的道具衣物,倒是不困,就是心底堵得慌。 往事被剥了壳,让她意外撞进季司原最鲜为人知的角落。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