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便将他被赶出宫去了。” 扶欢放下了勺子,她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心情,可能更多的是惆怅吧。太监若不是荣养出宫,到宫外只能是潦草度日。但是宫中的规矩又是森严苛刻,即便你去了势,只能在宫中生活,若是犯了宫规,也会被赶出去。 她此刻庆幸,当时的慕卿没有被赶出宫。 小太监退了下去,扶欢吃了半盏冰糖银耳,还是叫来了全福,自从福庆去了御马监,全福就顶了福庆的位置。她原想让全福查查那个小太监出宫后去了哪里,若是找到了那个小太监,送他几两银子安身。但是吩咐时又想到,全福也只不过是毓秀宫里的一个普通太监,他不是司礼监的人,没有通天的彻能。 “若是寻不到也没关系,到底是没有缘分。”扶欢最后这样道。 说话间,晚膳被一一端上来,白玉的托盘上撑着小伞一般的伞盖,檐角上有小巧的金铃,走动间铃声细响,待揭下伞盖,里面便露出精致的菜肴来。宫中的膳食味道倒是其次,样貌却一定要一等一的好,最好是美得像幅画,才不负皇家体面。 今日的晚膳有扶欢期待的芙蓉三鲜,还有一道扶欢想不到的菜式,还未到吃蟹的季节,今日却端上了一盘蟹。扶欢着实惊讶,问小厨房来的宫人,怎么来了一盘蟹。 却是晴晚在旁解释道:“前些日子殿下惦念着想吃蟹,掌印特地让人寻了螃蟹过来。掌印嘱咐过,螃蟹性寒,殿下尝个一两只尝鲜便好。” 扶欢有些吃惊,竟是慕卿让人送过来的。她前些日子不知为何,很想尝尝螃蟹,但现在是春深季节,螃蟹不好寻到,因此也只是念叨了几句就放下。这些念叨不知怎么就辗转到了慕卿地方,竟也让他寻到了螃蟹过来。 不过仔细想想,她想要的物什,几乎都是慕卿为她寻来的,小到游记皮影,大到珊瑚宝珠,仿佛没有慕卿寻不来的物件。 “厂臣费心了。”扶欢垂下了眼,可是眼尾却悄悄往上翘了翘。 勤政殿里灯火通明,往日是君臣议政的地方,现在四品的参议郎却颤抖着跪在地上,在勤政二字的牌匾下脸色苍白。 “还望陛下明察,微臣忠心耿耿侍君,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臣之心。” 他干涩着喉咙说出这些话,每说一个字喉咙仿佛更紧一分。 边上却传来一声轻笑,轻蔑的,不加掩饰的轻笑。 慕卿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参议郎,深紫色的官服,在通明的烛火下,几乎快成了黑色。不复方才的轻笑,他用轻柔缓和的语调问参议郎:“那么,昨日大人在房中同夫人所说的圣上不仁,行事肆意妄为全凭好恶,当时还不若让安王殿下登基。这难道也是对陛下的忠心。” 待慕卿说到他同夫人的密语,参议郎彻底白了脸色,嘴唇蠕动,说不出一星半点的话来。 东厂番子无孔不入,他今日总算见识到了。 一杯茶狠狠地砸在他额头上,皇帝的暴怒理所当然,不消片刻,这位参议郎就被拉去了昭狱。皇帝盛怒,慕卿劝解了一番才使皇帝平复下来,他走出勤政殿时,紫禁城上空一片沉沉的夜色,月亮也不复皎洁,被黑云遮掩着,只模模糊糊露出一点光来。 将这个往日素来同他作对的参议郎下放到昭狱,慕卿原应该高兴的,只是同参议郎昨日密语一同呈上来的,还有毓秀宫中的事。 东厂番子,无孔不入,不仅说的是在大小官员宅邸,边陲海境处窥探获取密报,皇宫之中,自然也有东厂的暗哨。而毓秀宫,他要的不是无孔不入,而是全盘掌控。 扶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变动他都要了然。他总是忧心宫人照顾不好她,只有在眼皮底下才能放心。扶欢是紫禁城中唯一的帝姬,再多的华服美食,精心呵护也不过分。 东厂送上来的密报一条一条写得详细,殿下何时起身,何时传膳,传膳的菜品也不会落下。东厂的密报和毓秀宫中太监的回禀,构成了每日的扶欢,虽然不鲜活,好在能勾勒出来。 慕卿的指尖碰上了墨痕,那上面写着殿下午后传膳,询问膳房太监何颂如何。寥寥几语,一笔一画,像是在慕卿心里刻字一般。 他想,为何殿下那般看重那个小太监,不过才见了一面就放在心上,多次垂询。 慕卿手上的碧玺磕在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