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欢弯了弯眉,她让慕卿再过来一些,到不用伸手也能碰到他的琵琶袖的位置,这样才是刚刚好。这样子,大半的日光被慕卿遮盖住了,不过没有关系,他就是扶欢的日光。 盛盛朝阳,在扶欢的世界里,永远有光亮。 扶欢问他:“怎么在这个时辰来毓秀宫?” 往常慕卿来毓秀宫的时辰时固定的,鲜少在这个时候过来。 慕卿道:“从太后宫中出来,忽然很想见见殿下,便来了。”他垂下眼,他挡住了日光,眼中那一圈温暖的金边在此时就消失了,眼瞳里便是纯粹的黑,他轻言问扶欢:“殿下是觉得慕卿前来不妥吗?” 扶欢装模作样地瞪起眼:“若是不妥,我早就是这个模样,将你赶出去了。” 她瞪了没有一会,便撑不住,自己先笑了,唇边的梨涡浅浅的,却令人想尝一口里面是否盛满了蜜。 慕卿按下心中的阴郁的情绪,叫温柔铺满眼底。 “殿下待慕卿真好。”他温柔地轻声呢喃,“慕卿什么都愿意为殿下做。” 这呢喃宛如情人耳边缠绵的情话,这般说来,扶欢的耳廓稍稍有些发麻。到底是个年轻女孩子,再如何大胆,也会害羞,况且慕卿说的话,让扶欢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她不自然地揉了揉耳垂:“我没有厂臣说得那么好——厂臣去太后宫里,是有何要事吗?” 扶欢避开了慕卿的目光,所以没见到,当她提起太后时,慕卿眼中的温度骤然冷下来,但很快,又被一层虚伪的和善温度所掩盖。 他从来都不会拒绝扶欢,因此,慕卿温声对她道:“昨日太后相看了几位贵女,想请臣在陛下面前提及一二。” 听到慕卿的话,扶欢放下手,她沉默了会,才道:“这么快,就要立新后了吗?”其实昨日腊八宴上那般状况,扶欢也知晓,或许不日会有新的人成为她的皇嫂。但是知晓归知晓,心中的情绪并不会因为知晓了而淡上一两分。 待她病好了,一定要去永宁宫,无论如何,总要去看梁丹朱一眼。但是这件事不能说与慕卿听,她能感觉出来,慕卿不喜欢梁丹朱,自然也不愿她去看梁丹朱。 扶欢将这件事藏在心底,她换了另一个令人心情愉悦的话题。 “皇兄下了旨意,我如今不是待嫁的公主了。”扶欢放下撑着下颔的双手,她转而撑着窗台,踮起脚,几乎是贴着慕卿的耳边说的这句话,“慕卿,你开心吗?” 她的眼亮如星辰:“我很开心。” 自然是开心的,今日朝堂上,他是看着皇帝亲口说出旨意,从今往后,梁深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扶欢的世界里。 他知道皇帝最担忧什么,也知道梁深的秉性,空有一腔热血,三两抱负。兵权分割之事先前就有风声放出来,它有弊端,却能更为皇帝巩固皇权,自然了,也能让慕卿的手伸到大宣疆土。 这件事在朝上说出来,梁深肯定会反对。若他当时不反对,也没有关系,慕卿总有手段,让他和皇帝唱反调。皇权,是任何一个皇帝的逆鳞。 眼下皇帝收回了旨意,这段簪花之缘,也该消失得干干净净。 慕卿克制着,没有去碰扶欢明亮的眼,他垂眸笑着:“自然是开心的,慕卿贺殿下,得偿所愿。” 还是开心的,但如果不是因为梁深反驳皇兄的政见而得来的这道旨意,扶欢会更开心一点。一心为国的臣子难得,况且梁深还满腹诗书,她希望皇兄冷静下来后,不要过多惩责梁深。 “我听外头的传闻,是为了兵权分割之事,梁深才惹得皇兄大怒,继而降下这道旨意。只是,梁深所言也没有差错,若是将士们人人都等那一纸手札,岂不延误战机,任敌人肆虐。” 她与寻常女子不同,生在帝王家,就注定了她见识不凡,又有一副玲珑心肠,比旁的女子更懂得忧国忧民。分割兵权这件事,慕卿知道,她也是不赞同的,因为她比皇帝宽和许多,也比皇帝,更不在意皇权。 “这件事,不能逆着陛下的心意来。”慕卿蹙起了眉,眉宇间带上一段忧愁,“兵权旁落,一直是陛下的心病。再生出梁同知那样的人,只怕没有一晚,陛下是能睡好觉的。” 慕卿轻言细语对她道:“当年江南内乱,两江总督手握重兵,只差一点便能倾覆南京政权,先帝因此迁都上京,至此兵权一直都是陛下的心病。” 江南内乱,扶欢当时年纪尚小,对此几乎没有记忆,在她有记忆以来,皇宫便一直就是这偌大的紫禁城。 但是如此大的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