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晓也没关系,我自己去问他。” 慕卿此时并不在司礼监,他时常随王伴驾,这个时候,应该在勤政殿,或者在内阁。扶欢问清了慕卿的去处,便在勤政殿旁的偏殿等候。 皇帝现在并不常留在勤政殿了,前段日子新收的两个宫女也失去了宠爱,被孤零零地丢在这里。帝王的宠爱向来便是如此,一朝云开月明,一朝却是乌云蔽日,古来就不长久。 皇帝近来迷上炼丹问道,一天的时日,倒有半天在丹房中,便连太后得病,也在丹房中,说要炼制一味丹药,来解太后的病症。 历朝历代,皇帝求仙问道的有不少,不消遍读史书,只要了解一二,就知道寻仙问道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物。倒是这其中的皇帝,大部分都死在了这些所谓的仙丹妙药中。 但皇帝自有他固执的认知在,他认为他是天命所归,同史书上的皇帝不一般。而他寻来的道长仙风道骨,自然不是骗人的神棍。扶欢有心想说一二,都被皇帝挡了回去。 而最适合同皇帝说这些话的太后,此刻也倒下了。 有时候扶欢会想,皇兄这样下去,大宣这个皇朝,又能延续下去多久呢。但不能多想,多想也是一种罪过。她是大宣的帝姬,应该要期盼着这个皇朝欣欣向荣的。 偏殿中没有地龙,原先是冰寒刺骨的,扶欢在这里,宫人特意寻了炭过来点上。扶欢将手中药方折一折,原先药方轻飘飘的一张,就算拿在手里,也怕被风吹走,折过便觉得好多了。 她等了有一会儿了,才看到有太监过来,对她说掌印出来了。 扶欢拿着那张药方,又将身上披着的大氅拢了一拢,才走出殿门。 这几日天气总也不见好,日光才露出一分,没过多久,便又被大片的云遮盖了,所以总是灰沉,雾蒙蒙的。但却没没有再下雪了,下雪时不觉得冷,雪化之后才是寒冷彻骨。没有雪,这寒冷也就减了三四分。 扶欢站在勤政殿下的台阶,勤政殿与前头议政的明光殿是连成一道的宫室,在紫禁城的前沿,居中,宽阔,没有四处的甬道,宫人在其上行走,一目了然。也就是上下台阶之处,可以算是视线的死角。 掌印的出行,身边历来是跟着人的,单单是司礼监和东厂番子,就显得浩荡了。扶欢站在台阶旁的青石砖上,或许因为前段时间缠绵的雨水,这儿生了一小块的青苔,在这冬日里,是难得一见的绿色。她听着上头的动静,抬眼就见到灰沉景致里的灼艳朱红。 她往前一步,先唤了一声厂臣。 不大的声响,最前头的人却听到了。慕卿转过头,见到扶欢裹着一身雪白的大氅,站在台阶一侧,像个玉雪的娃娃。扶欢对着他,弯眉笑了笑。 慕卿身后那群人,俱都已垂目后退,独留慕卿一人,走到了扶欢身前。 慕卿比扶欢要来得高许多,扶欢需要稍稍后退几步,才不至于要仰望着慕卿。但掌印不喜欢这样的距离,她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他才觉得安心。 “殿下怎么在这。”在扶欢的大氅下,慕卿握住了她的手,“冷不冷,怎么没带着暖炉。” “我是特地来寻厂臣的。”扶欢眨了眨眼,说道,“至于手炉——”她将一只手伸出来,被折成仿若是豆腐块的药方在她指间。 “我拿了这个,就忘了拿手炉了。” 扶欢的一只手还在慕卿掌心,她手上的温度不算冷,而慕卿的温度,虽然惯常比常人来的冷一些,可此刻,掌心的温度仍是温热的。如此相贴,温度便缠绵地暖和起来。 慕卿垂眼,看着她手中的药方,轻声问道:“殿下拿的是什么?” “药方。”她说,“我在御药房,拿到了你的药方。” 慕卿的另一只手,轻柔地将那张药方拿下,而扶欢露在寒风中的手,也被慕卿五指扣拢,放下。那本是温柔缱绻的举动,但是,扶欢却从慕卿手中抽出来,她很轻很轻地握着慕卿的手腕。 “慕卿。”她叫着慕卿的姓名,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