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到了李成口中,便好似一次不中,就是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 甲班学子皆是仕途有望之人,其中不乏有书香门第、耕读世家,若当真论起门第来,李家还要比他们低上一头。 因此,这些学子也未必都会卖李成的面子。 当下便有学子出言:“穆小兄弟说得不错。便是此次不中,也可当做是长长见识。小兄弟年少英才,来日方长。切莫将一时得失放在心上。” 李成自知失言,可心里头的那股郁气却是怎么都散不下去。 当年李成六岁入私塾,十岁升入甲班,十二岁便考得了童生功名。 硬是压下了众人对他商户出身的偏见,成了这私塾中头一号风光的人物。 眼见着今年便是他预备参加院试的时候。 只等他院试得中,便能携盛名前往别处拜师,此后自当一路坦途。 可偏偏出了个穆空青。 就在穆空青升入甲班之后,往常的那些赞叹便通通消失不见了。 有人道这清溪县中还是文风不盛,才叫一个十二岁的童生拔得头筹。 还有人道他不愧是商户之子,那些名声恐怕都是自己吹嘘出来的,现下真正的少年天才来了,他也就要原形毕露了。 李成倒是不觉得他为自己吹嘘名声、以图日后更易得中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就连朝堂之上的六部堂官,入阁之前还要养望,他这么做岂非再正常不过? 只是文人重名,重的却是“谦逊之名天下皆知”的效果。 人人都知晓“名”之一字的好处,可你直接将这事儿摆到明面上来,半点都不遮掩,可不就容易遭人闲话。 外头的学子是如何看这二人的,穆空青不知晓,常常在外交际的李成却一清二楚。 他也清楚的知道,若是这次当真让穆空青得中了。 不,甚至不用得中。 只要穆空青过了县试,那他之前为自己费心筹谋的一切,只怕都要给他穆空青做了嫁衣。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李成将眼中的阴毒之色压下,冲穆空青道:“先前是为兄失言了。” 李成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来:“既然如此,那我便先祝愿穆小兄弟得偿所愿。” 经过先头升班考校那一遭,凡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那事儿同李成八成是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若是这个时候李成再同穆空青起了明面上的矛盾,那日后穆空青有个什么意外,只怕不是他做的,众人也要当成是他的手笔了。 “那就借李兄吉言了。” 穆空青拱手应下,并不计较他那句阴阳怪气的“得偿所愿”。 不仅不计较,穆空青还盼着他当真“得偿所愿”的那一天。 其实不止是李成,哪怕是后来替穆空青说话的学子们,也都是不看好穆空青此次下场的。 在他们看来,穆空青的基础实在太过虚浮。 科考从来都不是你将书背得烂熟了,便必定能考中的。 哪怕是最简单的童生试也是一样。 县试不考策论,却是要考性理论或孝经论的。 后者暂且不论,前者乃是阐述人性与天理的学说。 从穆空青的角度来看,这是门哲学理论课。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去研究哲学,这事儿让穆空青自己来看,也觉得够呛。 不过,谁叫穆空青他看着年幼,内里却是个实打实的老黄瓜呢。 待到报名那日,穆空青一早便同他几位同窗到了礼房外等候。 周围学子或好奇、或鄙夷地看向这个半大孩子,甚至还能听到有人正窃窃私语。 那些话语穆空青这些日子已经不知听了多少了。 好一些的说他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差一些的说他哗众取宠,为了名声不要脸皮。 “穆小兄弟也不必忧心,你这般年纪,能下场便很是了不得了,尽管放宽心便是。” 先前出言相帮的学子也听到了周围那些议论声。 他担心穆空青会受这些言论影响,便主动出言安慰道。 穆空青知道他好心,只冲对方微微一笑,坦言道:“我本就是来长个见识,自然无有放不宽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