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狠恶歹毒的人也会有软肋。 对袁印海来说,袁印海的亲人就是,尤其是他那个崇拜自己的父亲能够一生追随挚爱事业的女儿。 袁印海果不其然整个人开始抖,一双枯如树枝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病床护栏,缓慢却坚定摇动着以表自己羞愤难当。 阮颂只是看着他打趣:“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欺负人,你当年领我入行的恩情,传授过我的所有教导,我早就在帮你代笔的时候还清了。你正好可以趁今天晚上医院静,没有制片方找你要剧本,好好算算现在这个档口除我以外,还有谁想趁你病,要你的命,站出来揭穿你。” 医疗设备上的指数还在平稳地跳,袁印海躺在床上却已然步入绝境般没了生息。 阮颂临走前,又站在门口好心告诉他:“还有就是你家里人已经联系上你女儿了,不出意外,他们后天早上就回来了,赶上你的好戏问题不大。” … 在接下来的一天里,袁印海度日如年,好像已经来到生命的最后一天,名声扫地就是他的终结。 而在这最后一天,阮颂一共出现了三次。 第一次是在早上,通知他网友们已经从方维入手,开始为他编剧工作室不同时期的作品风格分类。 第二次是在中午,通知他网友们的动手能力比预计中还强,已经开始研究为什么工作室里学生不停轮换,最终署名的编剧却永远只有他一个。 第三次则是在深夜。 阮颂再次造访睁眼枯等天亮的袁印海,把旁边椅子拖到病床边上来,优哉游哉给他削了个苹果,说:“可能你不知道,其实以前我帮你代笔的时候真的很努力,尤其是《最后一朵太阳花》这部剧,完全称得上呕心沥血,掏空心思。应该从我写完那年,一直到现在都还很多制片方想找你写类似的剧本吧?” 袁印海形容枯槁,一整天没有松动的脸色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变化,难以置信看向他:“……你故意的?” 阮颂抽出卫生纸擦干净手只是笑:“听筱筱说,你近一两年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脾气越来越暴躁,对她的要求越来越严?” “你居然是故意的……你居然是故意的!”袁印海从最开始碎碎念,到后来胸膛剧烈起伏,终于是没忍住再次激动起来,“阮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居然是故意的!!” 幽冷的月光从窗框照进来。 阮颂架着腿,背靠椅背,静静享受着月色为他轮廓的加冕,镶上一层氤氲的银边:“忘恩负义严重了吧,毕竟如果不是你先无情无义占了我的东西,我哪来的机会忘恩负义?” 袁印海从事发以来躺在这张病床上一直在强撑,哪怕是听见女儿即将回来,也能坚持。 但现在阮颂猛一下把他心底多年来最深的恐惧剖开,袁印海的眼角终于还是湿了。 曾经的他天真以为,阮颂不过也只是一枚没什么分别的棋子,用完废弃即可。 但当他真的把阮颂丢了,他才发现自己用惯了“天才”,听惯了“天才”带给他的美誉,却居然完全无法寻找到下一个天才延续…… 那种制片方听说他无法复刻传奇时的眼神,那种审核方收到剧本惊讶为什么不如从前的眼神,那种电视剧播出,观众满怀期望而来,然后失望而归的评论。 每一样都压在他心上,并且越压越沉,使他为自己“江郎才尽”无数个夜晚辗转难眠。 阮颂就像是给他灌了一瓶慢性毒药。 初进嘴时很甜,后续苦涩难当,等他终于反应过来中招,已是穿肠烂肚,千疮百孔。 而那个刽子手就那样抬着下巴,高高在上向他宣判:“就算我今天不动你,你也差不多快撑不住了吧。” … 次日清晨。 袁印海的女儿、女婿、外孙等等一大家子如约赶下飞机,出现在a市第一医院的病房里。 而网上,就像是掐着点般有人为好戏拉开帷幕。 一个微博id叫做“13届袁印海编剧工作室的学生”的账户,忽然冒出来发言。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