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橒在暮春时节诞下了一个女孩,张观业给她起名“尔容” 出了月子,宝橒终于在蕊黄的搀扶下将自己重新梳洗过,靠在枕席上哄着襁褓里的小人入睡。 蕊黄偷偷告诉她,张观业夜里都会在门口站立一会儿。 宝橒无言,看着怀里尔容静谧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 生产当日,她从精疲力尽中醒来,却得知自己的丈夫带回了另一个女人。 正是张观业的青梅竹马,扮了观音的朱小姐。 犹记得他逆着光,宝橒努力想看清他的神情发现只是徒劳。 他说,蔓娘同他一起长大,早先在他回宫又折返军营的第叁天被尚在燕京的父母召回,以至于与先行一步回来的万岁爷失之交臂,再想回来他却已定亲; 还说,他在去年返程路过燕京,见到了病入膏肓的蔓娘,朱公求他救救她,因为自他成亲后蔓娘日日寡欢、相思成疾; 他说,他不能辜负蔓娘。 宝橒觉得好累,但还是撑起半边身子,额角冒着细汗。 他弯下身子,在她腰后垫了一个枕具。 他告诉她,她还是他的正妻。 耳边最后残存的是他轻轻的一声“辛苦”,宝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成婚短短一年,她看着他仿佛穷尽一生。 宝橒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心里有人,她在叹息。 终于一日夜里,张观业又来到宝橒的院子,宝橒因为哄尔容睡觉比前几日多费了些功夫,转眼看到了他虚虚实实的影子投在明瓦上,披了件夏衫下榻:“爷,您在外头么?” 影子动了动;“你还没睡下。” 用力拉开折门,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紫檀木门槛,宝橒拢了拢肩上的外衫侧过身:“爷进来吧,尔容刚刚睡下。” 张观业刚跨入一只腿,又慢慢收回:“乳娘说,尔容夜里睡得不安稳,我看过她就好,待忙过这段时日,白日里我再来。” “好。”宝橒一手抵在门上,“朱姑娘住得可还习惯,可缺人手?妾房里人太多,不若送几个供朱姑娘差遣吧。” 似是没有预料到她会提到朱微蔓,张观业轻咳一声:“她不用。再说,娘拨给你的人再转手送出去也不大好。” 真的是这样么? 宝橒的指甲不自觉扣着门板:“是妾考虑不周了。” 张观业看着面前衣衫单薄的女人,思虑再叁,还是开口:“既然皇爷爷看中了你,我也不会薄待了去,这对你来说亦是不公平,蔓娘不是不讲理的人。” 宝橒静静地听着,原以为他会说像“让着蔓娘一些”“你要多照顾蔓娘”诸如此类的话,不过有他全心照顾,哪里需要她来费心忍让。 但她最怕的,还是从他嘴里听到“委屈你了,是我负你”的说辞,光是在脑子里想想,远比她一开始就认清张观业从未爱过她这一现实还要诛心。 “朱姑娘对爷的情意妾都晓得,毕竟与爷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多一个人陪伴爷也是极好的。” 头一次宝橒觉得自己说的话也可以如此识大体,张观业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转身消失在她的院门。 lt;lt;lt; 尔容叁岁的时候,太子偶然间提起要为尔容寻一位夫子的事宜。 作为长孙,尔容很得太子夫妇喜爱,即便是太子的几位侧妃所生的孩子也早就开始每日入崇正殿听学了,太子博学多才,崇尚以德服人,自然也希望家里的小辈都要学有所成才行。 晚间宝橒坐在镜台边鬓发——自朱微蔓进门后,太子妃定下了逢五逢十要去正房过夜的规矩,今日是十五,张观业会来她院子。 尔容一早被蕊黄带到了偏房,其实留在这也没事,她已经许久不曾和他行房了,有尔容在,宝橒或许还能与他多说说话,不然要让她和朱微蔓一样与张观业诗情画意倒才真是浪费了与他难得相处的机会。 两人各自宽衣,分被而眠,宝橒仰面朝上,耳边是张观业平稳的呼吸声,侧头偷偷瞧他。 “想说什么?” 宝橒轻轻一颤,看他醒着,掖了掖被子:“爷,席间公爹说要给尔容找夫子的事......” “你不愿意?”张观业睁开眼,口吻淡淡。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尔容还小。”宝橒摇头好似拨浪鼓,“然后......妾有些舍不得她。” 最后一句宝橒说的轻,虽说她也晓得慈母多败儿的说法,可她真的一时不大接受得了尔容突然要大半天不在她身边的日子。 张观业翻了身,面对着她:“要请夫子自然也是请到家里来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