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而已。 他已经不忍心再去给她又一次空切的希望了。 是不是一生总要带些曲折才能体现所谓的命好。 看着烈火吞噬着信王府时,张观业心内陡然升起一种颓靡的快感,因为接踵而至的是莫大的悔意。 耳边是各路言官对他残害至亲的指责和谩骂,他慌不择路地选择把自己关进佛堂,自我安慰地跪在一座座灵牌前,用蛐蛐的叫声来掩盖痛苦。 内侍被他骂走,母亲也被他气得哀叹连连,可他就是谁也不见,直到听到她的声音。 他打开了门,不是因为她特别,而是骨子里的劣根性复苏,他想看看这位生性软弱的正妻会用何种姿态来劝说,不出意外的尽是些陈词滥调,所有人都在指责他荒废朝政的不是,原以为她或许有那么一丝了解他。 最后他在朱微蔓的软磨硬泡下走出了固步自封的佛堂。 余光间好像看到甘亭中有个身影,直着脖颈看月亮。 人有相思寄明月,月有倦时落栖枝。 孤月又在思念着谁。 lt;lt;lt; 乌卢从建国以来就是一根毒刺,对于一次又一次地挑衅他已经应付地厌烦疲倦,最后是朱微蔓的父亲传了加急书信说愿意以身涉险去做内应,但希望不论事成与否,都希望能让朱微蔓得到应有的奖赏。 他当然知道这个奖赏指的是什么。 朝堂之上也渐渐有了重新立后的风声,甚至还有人递了折子上来痛批宝橒的种种不是,“无子”“多病”“无福”,美名其曰为他分忧。 纵然他不喜欢宝橒,可她何错之有? “无子”是他再未与她行房,“多病”也是后天调理不及时,至于“无福”,连太祖爷都亲口夸赞命好的人为他生下了尔容。 她不是他的拖累,也从未觉得这是他的忧愁所在。 于是他贬斥了几个首当其中主张废后的官员,批完折子时,月亮爬上梢头,宫人来报光华殿来请。 她从来不在非逢五逢十的日子里差人来。 踏进院子张观业就有种异样的错觉,仿佛回到了与她成婚当天时的矛盾感,推开门只见她身着华服坐于中央,膝头放着一个乌木盒子——那晚,他亲眼看着她把两人绑了红绳的头发放了进去。 而今又被打开,单薄的一张观音纸上陈述着她自请下堂的种种理由,把他摘得一干二净,真真是给足了他的颜面。 她说,愿出宫与青灯古佛为伴,虽不能日日伴君左右,也会手抄经文为君祈福。 看着她无比认真的神色,张观业这些天的心力交瘁仿佛一下子到了顶峰。 是不是只要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就好了。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把她压在身下,可他不知道,这也彻底把她压回了那座小小的井底。 她住进了宫里的佛堂,张观业顺了她的意,甚至封她一个禅号。 不戒,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下笔写诏时墨汁里暗藏的讽意,本就断不掉情绝不成爱,又何来清心寡欲之说? 他赐了朱微蔓皇后才有的金册金宝,却一直没有进行正式册封,她撒着娇问过他许多次,他总用战事做借口。 喘不过气的感觉又回来了,逃避作祟,他开始频繁出入佛堂。 看着她抄经、串珠,无趣但也莫名可以静心。 她说,要有信念,信念不会欺骗他。 那一刻,他突然很想知道她的信念又是什么,这么多年他对她仅限于责任与照顾,做成了一座靠山而非丈夫,他对她所知甚少,印象里也没表露出过明显的喜好,甚至觉得她可能并没有他以为那样对他有别的感情。 战事并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去了解,乌卢的形势并不明朗,他做好随时亲征的准备,在这期间她怀孕了,张观业第一反应是要接她回去结束这场可笑的游戏,可她却还是不愿,甚至连佛堂都不想再待下去。 她拖着尚未显怀的身子孤身去了灵喜寺,什么都没带走,妆奁里只少了那支姑娘时常带的玉钗。 他亦恼怒,夜半从并不安稳的梦中醒来,看着身边的朱微蔓——是啊,既然早就做了让彼此都覆水难收的决定,推翻再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出征后风沙漫天的夜里他对着烈烈篝火,突然想到万国来朝时的她,穿着异族服饰,只露着一双晶亮的杏眼,在满树木棉的映衬下光辉四溢。 是存过要与她偕老的心的吧。 那日走出好远,他还是认出了从藏蓝车帘后探出的身影,如同从前的许多次一样他勒住缰绳。 骏马嘶啼中,像雾一样,在寺墙探出的红梅后消散不见。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