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波中那一点光辉飘忽不定,一切皆是虚幻无实。 那时,殿下的玉扳指贴在她脸颊上好凉,生硬极了。 裴迎回过神,望着眼前如出一辙的面庞,有什么在动摇。 太子握住她的手腕,一下子将她拉进怀里。 高烛被熄灭了,太子眼眸中流光炯炯。 没有多余的话语,霎时,裴迎眼前一黑,夜色迅速从窗棂门缝涌入。 一阵珠翠当啷乱响,裴迎的双肩被按倒。 她险些低声惊叫,却硬生生忍住了,倏然而近的呼吸声,有些重了。 身下的锦被绣着一幅百子图,柔软地陷了陷,晕眩的失衡感。 太子的手肘撑在她脸侧,灼热湿润的呼吸,从脖颈扫在耳垂,按住她的力量不可撼动。 他轻声道:“嬷嬷是怎么教你的。” “殿下,我不明白。” 裴迎心一横,装傻总是不会出错的。 “不明白。”他似乎发出了一声嗤笑。 裴迎意识到,这个平日握瑾怀瑜的男子可以轻易支配她,于家族人生,于一方小小的帷帐,摆弄她的一切,令她惶惑不安,陷入了危险又似曾相识的境地。 裴迎闭上眼,心烦意乱下,假太子又从脑海中冒出来,他如今已经成为孤魂野鬼了。 反正两个人都长得一样,眼一闭牙一咬,便过去了。 “眼睛睁开。”太子说道。 裴迎乖乖地睁开眼。 咫尺间,她这样清楚地望着太子的脸。 大骊美景陈敏终,长眉入鬓,不曾修饰已然凝翠,无可挑剔的下颌线,高鼻携了一股压迫感,双眸间藏着峥嵘的星斗,吞杀得天光黯淡失神。 她像一地绵软饱满的芦絮,会被这阵暴风卷噬干净。 天威不可测。 那夜,假太子也曾这样盯着她看,裴迎摇摇头,不要再想他了,再想便魔怔了,还是想想什么时机捏破鸡心血吧。 许久,帷帐内再没了下一步动作,他并没有急着要她,而是一直看她。 莫非是他不知该如何做吗? 太子一向克己复礼,或许并不通晓人事,可是……东宫没有给他安排婚前的通房吗。 裴迎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手指怯生生伸出,即将触到他襟扣,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交颈间,太子的声音落下,低沉喑哑。 “猜猜本宫是谁?” 裴迎没听明白,她愣了一下。 太子已缓缓起身,坐回了软榻上。 黑暗中,他将一串紫奇楠沉香手串,不轻不重地搁置在小案桌上,随意到仿佛那并不是万金难求的宝物。 她认出了他。 “喀啦”一声,裴迎瞬间变了脸色,如遭雷击。 回过味来,她惊得魂飞魄散。 黑暗中,太子陈敏终的呼吸格外清晰,不紧不慢地绞杀裴迎最后一丝侥幸。 她一下子明白了眼前的太子是谁。 裴迎吓得不轻,坏了坏了,这回彻底完了。 不敢忘记帷帐上暧昧的褶皱,浓郁气味,十指交叉的两只手,反复碾动,唇齿间溢出了细碎的闷哼。 行宫一夜,她曾与这个假太子有过世间最亲密的接触,他唤了四次水,毫无保留地让她记住了他的全部。 裴迎脑中的弦断了,爹爹哄骗了自己,他压根儿就没有解决掉假太子。 东宫真的有两个长得一样的太子,今夜的情形,分明是假太子李代桃僵,窃取了原本的东宫之位。 她的夫君被换了,大骊未来的皇帝被换了! 裴迎忽然被提上来的一口气噎住,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这可是窃取社稷的大罪。 若是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威胁,争权夺利的人心狠手辣,什么事情做不出来。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