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启皇帝的表情,既凝重又阴沉,他犹豫片刻,看了魏忠贤一眼道:“张家这边……预备好抚恤吧。” 声音里透着无奈和悲愤! 魏忠贤点点头,一副沉痛的样子。 他看着天启皇帝强压着悲痛之色,虽看上去漫不经心,可魏忠贤太了解天启皇帝了。 于是……魏忠贤呜哇一声,居然直接拜倒,哭天抢地道:“张贤弟……咱的张贤弟啊……你怎么就对陛下这般的忠心,咋就这么倔呢,你我兄弟虽没多少年,可我魏忠贤,是无一日不将你当做自家兄弟啊,从今以后,你爹便是我爹,你的妹子……便是咱的妹子……张贤弟你若是有什么闪失……咱便是拼了命……也要给你顾好这个家……” 说着,已经是哭成了泪人。 跪在下头的张顺,本来眼里噙着泪,正在叫惨呢。 他本还想说:谁有我惨。 可一看魏忠贤此刻,却好像哭的要背过气去,竟一下子糊涂了。 却见魏忠贤捶胸顿足,歇斯底里,连嗓子都已哭哑了:“陛下,张贤弟……他还没有儿子,就这般……为了大明这般的尽忠,他这是用鸡蛋碰石头啊,他若是这么一死,这张家就算是绝后了……奴婢……奴婢与他乃是兄弟,恰好,奴婢还有一个侄子,若是张贤弟有什么闪失,奴婢宁愿将另一侄子过继张家,好为张贤弟尽孝,赡养张贤弟的家人,陛下……你看……” 张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 这……就是传闻中的吃绝户吧。 可看魏忠贤痛心疾首的样子,张顺又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对九千岁有什么误解了。 天启皇帝此时正心烦意乱着,似乎很不愿听到魏忠贤的这一番话,于是怒斥道:“张卿还未死,你号什么丧,给朕下旨……诏命天下各州……勤王!” 勤王二字,是用极艰难的语气说出来的! 到了这个时候……天启皇帝顾不得这么多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些该死的建奴人围剿干净! 魏忠贤便只好收了泪,不过还在抽搐哽咽,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再不敢胡言乱语啦,张贤弟……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得列祖列宗们的庇佑,肯定能平安回来,奴婢每日都给他烧高香……” ………… 内阁。 此时的内阁里,无论是黄立极,还是孙承宗,都是心烦意乱得很。 城外来的消息太多了,各州各府各县,都有各种的奏报来,表面上,好像朝廷可以从地方上的奏报的情况,来拿主意。 可实际上,却满不是这么回事,因为很多奏报,有的是夸大其词,有的语焉不详,哪一个奏报为真,哪一个是实际情况,这些……统统都需要甄别。 只是……想要甄别,也很不容易,在错误的事实基础上,任何一个决议,都可能引发可怕的后果。 因此,在这乱局之下,内阁理应快速做出各种应对,可实际上……快不了,因为越是贪快,一旦决断错误,便是巨大的灾难。 此时,黄立极不禁长吁短叹,他和孙承宗其实也预料,这一次可能并非是建奴人大举进攻,可如此的小规模偷袭,京师猝然无备,竟都造成了如此可怕的后果。 由此可见,京营糜烂到了何等的地步,这关内的百姓们……对于建奴人,又是何等的恐惧。 黄立极让人将孙承宗叫到了自己的公房,建奴的情况,孙承宗更加了解,此时,他道:“依孙公来看,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孙承宗苦笑道:“当初瓦剌人围了京城,于谦于少保排众而出,都督全城防务,这京畿内外,上下一心,给那瓦剌人迎头痛击。那个时候,瓦剌虽然是倾巢而出,可至少众志成城。现如今呢……早不复当初了。” “如今陛下想要有所作为,百官们不许。百官们呢,相互攻讦,彼此推卸职责。武官们个个似童养媳一般,大气不敢出,生恐自己妄议军事,而给自己招来祸端。京城数十万君臣和君臣,竟无一人可以担当。” 孙承宗还能说什么呢? 皇帝本来该是负第一责任的,可其他的人,却不允许他做不理智的事。 本来武官是应该负责军事的,可是武官呢……却根本不容许议论这些事,因为你议论,就可能有御史弹劾你图谋不轨,就算现在没有人找你算账,将来也迟早要将你挫骨扬灰。 结果就是,一群半辈子都待在京城的文臣们,在这里为了怎么退敌而争的面红耳赤! 可你说若真有于谦这样的人站出来也就是了,可偏偏……大家只是骂,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挺身而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