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顺隔三差五的送旨,天启皇帝起初并不觉得这人有什么异样。 可现在见群臣都齐刷刷地看着他,天启皇帝心里大抵一句好家伙,这人居然比朕还能装穷。 只是……他心里最关切的还是,此时张静一送来急奏,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殿中群臣却是另一个念头。 急奏? 这奏疏还是直接由宦官送来的,显然是没有经过通政使司的,这就意味着…… 那姓张的,有某一个直接的渠道,与陛下交流。 这绝对是一件令人震撼的消息。 至少对于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来说,他这锦衣卫指挥使,尚且没有这样的渠道呢。 天启皇帝咳嗽一声道:“这个时候,送什么奏疏啊,这个家伙……来,将奏疏取来朕看看。” 这张顺便要站起来。 只是猛地起身的一刻,整个人居然打了个晃晃,差一点昏厥过去。 等他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已两顿饭没吃了。 宦官们当然是有饭吃的,只是为了抵债,他往往会将自己的饭食卖掉一两顿,总有贪吃的宦官,舍得花真金白银来买,留给自己夜里做宵夜,毕竟夜里当值容易饿。 他虚晃着腿,快步到天启皇帝的面前,气喘吁吁的,面带着笑容,将奏疏递过去。 天启皇帝嫌他慢,瞪他一眼,吓得他连忙后退两步,又跪倒。 天启皇帝这几日有些心浮气躁,建奴的使者问题还没解决呢,却又不知这张静一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便拿起了奏疏,直接打开,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了起来。 “臣张静一启奏:新县千户所总旗官邓健,奉旨深入辽东,此去一月有余,日夜兼程,至抚顺,擒李永芳……” 看到这里……天启皇帝整个人懵了。 擒李永芳…… 李永芳被擒住了? 这…… 怎么可能。 事实上,当初天启皇帝应下这件事,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真的能擒住李永芳。 这李永芳是什么人,是建奴人的驸马,是总兵官啊,而且又在辽东境内,他张静一敢这样折腾,天启皇帝当然是认为他勇气可嘉,可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哪里想到…… 这事当真成了。 只霎时间,天启皇帝脸上眉飞色舞,禁不住道:“好好好,好一个锦衣卫,锦衣卫……给朕争了一口气,立下了大功劳啊!” 田尔耕在一旁,听着……心里想,怎么啦?锦衣卫怎么啦? 可又听天启皇帝后面说的争了一口气,立下了大功劳,他下意识的便心里窃喜。 可随后,天启皇帝道:“新县千户所……干的好。” 一听新县千户所,田尔耕就犹如给人直接浇了一盘冷水,心都凉了。 他新县千户所,和锦衣卫有什么关系? “陛下……”倒是魏忠贤也不免满心的疑惑,笑着道:“不知……出了什么事?” 天启皇帝抬头,昂首,顿时……内心深处已滋生出了豪迈之感,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他眼里放出光芒来,龙精虎猛的道:“李永芳……已被生擒,现在就关押在新城千户所!” 此言一出…… 殿中哗然。 所有人都能看出天启皇帝的振奋。 可这一席话,沉甸甸的,任何一个位列朝班之人,也能感受到这件事的份量。 “陛下,李永芳不是在辽东?” “正是。”天启皇帝志得意满起来,他毕竟还年轻,来不及学习魏晋时期的谢安那般,听到了捷报之后非常从容的说一句,也没啥事,只是小儿破敌矣。 “既在辽东,如何擒拿?” “深入虎穴。”天启皇帝回答。 “这……”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禁大为吃惊。 深入虎穴这四个字,看似是轻巧,可是……这满朝公卿,莫说去做,便连想象,都无法想象。 “消息确凿吗?”黄立极率先提出了疑问,他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 天启皇帝笃定地道:“张卿岂敢欺君?朕算死了他,他不敢的。” 呼…… 这个理由,确实……很实在。 这下,大家信了。 天启皇帝站起来,激动地道:“李永芳这国贼……当初若非他,神宗先皇帝,只怕早已对建奴人犁庭扫穴,又何来萨尔浒之辱?也正是此国贼,为了向建奴人邀宠,不断地收买和笼络我大明的将士。朕自登基以来,此贼对我大明的危害,已愈来愈大。他以为……他只要投靠了建奴人,便可换来富贵,呵……今日……朕可算是将其擒住了。” 这一下子,殿中顿时热切起来。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