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受了风寒,竟日躺在榻上,只听见不住的咳嗽声。 紫鹃劝道:“姑娘吃药罢,开水又冷了 黛玉道:“先搁着,就等冷了再吃!” 紫鹃笑道:“咳嗽的才好了些,药冷了怎么能吃的?如今天气热,到底也该小心些。明儿那位来了,岂不心疼?” 黛玉啐道:“他心疼他的,与我何干?” 贾琏在荣府里听得黛玉身子不适,急匆匆赶回来,一进院门,满地下竹影参差,苔痕浓淡,只管走,不防廊上的鹦哥见他来了,嘎的一声扑了下来,倒吓了一跳,因说道:“怎么又不认得我了?明-儿把你炖了吃掉。” 那鹦哥仍飞上架去,便叫:“紫鹃,快掀帘子,二爷来-了。” 黛玉忙坐起来往外看了一眼,又躺下去转到里面:“就说我歇了,不让他进来。” 紫鹃道:“人都在门口了,还有不让进的理儿?”便迎了贾琏进来。 贾琏手里拎着架子:“添了食水不曾?今儿还扑我--头的灰。 那鹦哥便长叹一声,竟大似黛玉素日吁嗟音韵,接着念道:“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尽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黛玉紫鹃听了都笑起来。 紫鹃道:“这都是素日姑娘念的,难为它怎么记了。” “也是嚼舌的。”黛玉便令雪雁将架另挂在月洞窗外的钩上。 贾琏在月洞窗内的榻沿上坐了:“玉儿可曾好了些?” 黛玉侧过身去不理他。 紫鹃端着药朝她努努嘴。 贾琏接过来:“玉儿乖,咱们吃药了。你咳嗽一声,连我的心也疼的。 黛玉转回头娇嗔道:“呸,我咳我的,你疼什么?你有妻有妾,还有一群丫头,你关心她们去,这地儿二爷不要来了。”说话间又泪珠满面。 贾琏忙放下碗,从怀中拿出帕子,轻轻为她拭了:“好玉儿,都是哥哥不好,几日没来,又让玉儿伤春悲秋,连鹦鹉也会葬花词了。”忍不住搂着她,在她额上亲了亲。 黛玉羞红脸,推开了他:“我只将旧日的几首随便念了,哪知这东西就记着这个了。 贾琏便又端起汤药,舀了一匙:“玉儿吃了药,身子就好了。你要不吃,哥哥只好含在嘴里,再喂给你了。” 黛玉脸红更甚:“你敢?”横了贾琏一眼坐好吃了-匙。 贾琏又舀了一匙,黛玉刚要来喝,他却自己喝了,含在嘴里。 “你做什么?”黛玉心慌的看着他:“你休想!”忙双手捂住嘴。 贾琏笑着咽下:“哥哥只是试试这药苦不苦,还好是甜的。以为我真要这么喂给你?” 黛玉伸出玉指拧了贾琏腰间软肋:“叫你欺负我!” 贾琏笑着舀了一匙喂给她:“哥哥宁愿现在就死了,也不能欺负你。” 黛玉偎在贾琏身边,一口一口的吃了药“这些天身上不好,总觉没精神。” 吃了药,贾琏并她躺在一块儿。 黛玉啐道:“这儿如何容得下两个人?” 贾琏便搂着她,让她枕着自己手臂:“咱们明明是一个人怎么是两个人?” “哼!”黛玉只好侧身歪在贾琏臂弯中。两人静静的都不说话儿。 只见窗外竹影映入纱来,满屋内阴阴翠润,几簟生凉。 紫鹃守在外面,丫头婆子也不会进来。 过了一会儿,贾琏撩起她额前发丝:“玉儿,等过了孝期,哥哥便娶你,好不好?” 黛玉闭着眼,仿佛没有听到,只有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贾琏笑着继续说道:“玉儿,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黛玉脸上带着笑意,小手伸进贾琏怀中摸到了那个打着结的帕子,仍然没有说话。 两人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倾听者彼此的心跳。 贾琏扭过头,鼻尖触着鼻尖:“玉儿,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 “是什么?”黛玉睁开眼睛问。 “缺点你。”贾琏坦然道。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