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可以吹熄了油灯休息。 今日只是第一日,随着体力的消耗,接下来的日子会一日比一日漫长。 也为了她难得的能够施舍给比她更弱的人的那一点怜悯。 观若背对着吕婕妤躺下来,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愿想。休息的时候便该好好休息,明日她会有很多的时间思考。 吕婕妤却仍然不想成全她。她开口问她,“那一日在昭台宫里,陛下和你在做什么?” 观若睁开眼。 这是她永不愿再回忆的事情,而此时吕婕妤说来,却还是含了微微的醋意。 她差点忘了,其实吕婕妤也还很年轻,不过比她大上两三岁而已。 吴地进上来的美人,怀了身孕,以为自己的青云之路才刚刚开始。梁帝年过四旬,膝下却没有一个皇子。 观若不想回答她,暗夜里她听见有人走动的声响,在她的床边停下。 一下,一下,一下的戳着她的背。 “若是你不告诉我,你今夜就别想睡觉。” 观若很想说,若真是如此,真正吃亏的也不过是她而已,她毕竟要比她更弱。方才自己会帮她,是出于她对她的怜悯。 而所有的怜悯,都是居高临下的。 可观若也知道良好的休息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她不能跟这个向来养尊处优的小娘子一起发疯。 “没有做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微微的沙哑。脖颈上的痕迹还没有尽褪,她的声音也没有恢复。 眼前又燃起了无尽的大火,吞噬她的不是大火,是那条如雪花一般洁白的白绫。 “他用白绫勒住了我。”她说的很简单,可就是这几个字,也让她睫毛轻颤,条件反射一般无声的落下几滴泪来。 吕婕妤没有说话。观若又听见了轻轻的声响,她在离她远去。 她实在很想休息了,吕婕妤却又开了口,“他也赐了白绫给我们,德妃娘娘,颖妃姐姐,我们每个人都有。” “是德妃娘娘先违抗了旨意,拔剑杀了来传旨的内侍,那个内侍的血染在白绫上,我目睹了这个场景,每天都在做噩梦。” 她轻轻的啜泣了一阵,才继续往下说,“他们说陛下在昭台宫,我们就往昭台宫走。到了宫门前,我才知道原来你在里面。” “那么多人在宫门前哭求,他都没有开门,见一见我们。” “我是真的傻,到那时候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以为他是为了你,他只要一个你,所以才要我们死。” 她说她自己傻,其实观若何尝不是。要他把白绫绕在她脖颈上,她怎样哭求挣扎他都不肯停手,她才明白眼前这个人是真的没有爱过她。 或许也有一点点,三年的日日夜夜,于她而言每一刻都是真切的,但他终究更爱自己。 “我们在宫门前哭求,他不曾理会。便是其他的内侍见我们抗旨,想再向他求一道旨意,他都不肯见。” “也是德妃娘娘反应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可惜已来不及了。” 话说到后来,又带上了难以掩饰的怨恨,“殷观若,若不是你,也许陛下是有时间从容安排,带着我走的。” 观若很想说,他才不会呢。若他还能有时间从容安排,他真正应该要带走的也是自己才对。 他毕竟是那样宠爱过她的,用了三年的时间来雕琢她,即便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雀鸟,他对她也应该是有情的。 未必是多少的爱,而是朝夕相处而生的情。 但他选择了杀死自己,让她成为他生命里一件短暂的点缀。 这是不是在那个情境下自己于他的用处,尽管她是不能明白他这样做的意义的。 也许是吕婕妤终于累了,她终于还给观若一片安静。 夜已经很深了,她以为自己能很快的睡着,但是她居然没有。寂夜里忽而传来了几声尖利的声音,挠在她心上。 观若本来以为只是夜枭的声音,夜越静,听的也就愈加清楚。 是女子痛苦的尖叫声,混合着男子肆无忌惮的笑声。 吕婕妤忽而也笑起来,笑声汇聚成怨毒的声音,“殷观若,你也会有这一天的。”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