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眉瑾什么时候就会回来,观若将吴先生给她的药仔细的收好了,便强撑着身体,从榻上起身。 动作稍微大了些,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炉火之上有沸腾的药罐,不知道是不是给她煎的药。 观若漠然的看了一眼,便转身出了营帐,随便找了一个站在营帐外值守的士兵。 “麻烦这位小哥同冯姑娘说一声,妾已然无事,便不在此处麻烦冯姑娘,自己回营帐里去了。” 那士兵也只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知道了。 她晕厥过去的时候应当是午后,此时却已经是黄昏了,日头渐渐西沉,换上来沉静的夜空。 眉瑾说她睡了一日,那这件事情,就已经发生了一天多的时间了。 一天多的时间,吕婕妤在营帐中独自煎熬,她的心又该有多痛? 观若放慢了脚步,她实在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吕婕妤。 营帐里没有点灯,也没有一点声响。天色还并不算太暗,她看见了蜷缩在榻上的人影。 吕婕妤已经不再发抖了,也或许是她连发抖的力气都不再有。 “你回来了。我还是等到你回来了。” 不过一日的时间,吕婕妤的声音忽而苍老沙哑的如同老妪。 骤然出声,几乎令观若以为自己是走错了营帐。 观若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似乎怎样回答都不对。 她们的营帐原本不该这样安静的,她们应该争吵,彼此嘲讽,或者是静静的听着那个刚出生的,连眼睛都还不怎么能睁开的孩子的哭闹。 而此刻她们都是冷静的,绝望藏在吕婕妤的每一个字里,藏在营帐的每一个角落里。 它扼着她们的喉咙,看不见也摸不着,无法被击败。 “我……他已经,被晏既下令,葬在了山中。” 观若听见吕婕妤轻轻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她的方向。 “你说,梁帝会知道在这军营里发生的事情吗,他会不会知道他跟我曾有一个孩子,是个儿子,是梁朝唯一的皇子。” “若是我还在梁宫中,他会不会也抱着我的孩子登上朝露楼,昭告天下,他会是梁朝未来的继承人?” 观若摇了摇头,她没法回答她,因为她知道不会的。 梁帝这些年求仙问道,问的从来都不是子嗣,问的不是天下,问的是他同文嘉皇后的缘分。 大兴土木,荒废政事,弄的天怒人怨。 她甚至觉得他应当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的,他就是在等着晏家人的报复,等着他被他们推翻。 而后他和早已经在地下的文嘉皇后,对于彼此的伤害,似乎就平等了一点。 “你不说话,是觉得我很蠢,对不对。可苎萝山下的浣纱女,原本就不用太聪明的,她只要有美貌,学会礼仪容步,就已经足够了。” “可原来是不够的。根本就不够。” 夜色渐深,观若渐渐的看不清她的脸。 “不要再说话了,好好休息,省些力气吧,他已经不在了……你总是要活下去的。” 吕婕妤又翻了身子,静静的望着帐顶,她没有理会观若劝她休息的话。 “我的寝殿里挂的帐幔,都是梁帝赏赐给我的夜明纱做的。上面密密的缀着打磨光润的荧石,吹熄了烛火之后,萤石发出微弱的光芒,就像是夏夜里的漫天星子一般。” “我离开父母,被会稽谢氏的人带走之前,最喜欢在江边看夜空。夏夜的天空最美,可是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