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若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触摸着那几朵以银线绣成的芍药花。 粗粝的银线摩挲着她的指腹,方才她脑海中叫嚣着的那些声音,好像一下子都平静了下来。 在青华山的时候,她曾经浣洗过晏既的一件披风的,那时她心中愤愤不平,还将上面的一朵花都搓破了。 李玄耀也说过,玉楼琼勾是晏氏的家徽。 更何况,晏既原本就不会骗她。 只是她此时在让自己相信他不会骗他而已。 观若放松下来,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无异,她同晏既寒暄着,“原来是这样。我还挺想看看它开花时的模样的。” 她其实并不想看到。 这样的花朵,总是会被她同李三郎联系在一起,而要与她共度一生的人,是眼前的晏既。 “等我们一起回太原的时候。府中的后山,到夏季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白色的芍药花,我们一起去看。” 观若在心里叹了口气,勉强笑起来,“好,到时候你带着我去看。” 气氛到底是渐渐低迷了下来。 已经到了午膳时分了,她再不回去,穆犹知便该无人照管了。 这是她不得不做的事,也是现成的借口,“我要先回去了,将军今日总也不会一直都有空闲在陪我说话的。” 晏既点了点头,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方才那幅画卷的事。 他也如平日一般,自然而然地要送观若回去,却被观若拦下了。 “如今将军正在和李氏的人打擂台,还是在自己的营帐里,多找伏大人还有几位副将好好议事吧。” 四处都是晏既的士兵,他们应当会比昨日更警觉,“这还是白日里,不会出什么事的。” 晏既居然也就没有再坚持,“那你先回去,若是有什么事,便叫人来报我。” 观若松开了手,难得的心理没有多少不舍,很快出了营帐。 一路上她都在思索着方才的事,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晏既方才同她解释的时候过分紧张了,他和她说了谎,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会不会也如梁帝一般,只将她当作一个替身? 他从长安回到太原,忘记了城西那个苦苦谋生的女子,转而爱过一个发髻间簪着白色芍药花的女子。 玉楼琼勾是重瓣的花朵,而他所绘的,她发髻上的那朵芍药花,花瓣单薄,不过数片而已,和云蔚山北麓的是一样的。 这是他的家族徽记,他是不会弄错的。 于是另一个可能又出现在观若的脑海里,他和她是一样的,一样在云蔚山里生活过。 想到这个可能,观若遽然停住了脚步。 也许是正午的秋阳太过酷烈,而她从晨起到如今根本就没有用过一点食物,她的头止不住地晕眩起来,已经不能再支持她做任何复杂的思考。 幸而周围没有什么人在注意着她,将她的事情上报给晏既。 在她理清楚这些因果之前,她也许会有些抗拒见到晏既。 那一阵眩晕之感渐渐地止住了,观若开始继续朝前走。 她自己的营帐周围,一直都是鸦雀无声的。 她小心地掀开了帐帘,原本以为自己看见的情形会是蔺玉觅坐在穆犹知的床前百无聊赖,而穆犹知紧紧闭着她那双只剩下空洞和迷茫的眼睛,不愿醒过来。 可是蔺玉觅不在这里。 穆犹知清醒着,靠坐在床榻上,不知道在想些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