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晚了,观若和袁音弗没有再说什么,她送了她回自己的殿中去。 而后回到了东偏殿里,晚妆慵卸,暗烛懒剪,亦不想成眠。 她趴在梳妆台前,望一望铜镜中人,又低下头把玩着那支红宝石发钗。 回想着与它相关的一切,其实便是回想着与晏既相关的一切。 她拂过钗柄,那里已然折过一次。 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观若不敢轻易地想念他。 可恨薄酒也醉人,她的回忆偏偏要停留在那一日。 她更用力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肆意落下来。总觉得有万般的无奈坠在心间,永远也无法排解出来。 她已经不是能够依靠哭泣就能够得到想要所有的孩子,她沉浸在过去,现实与想象割裂开来,令她觉得无比的痛苦。 大雪仍然不肯停下来,雪压竹枝,竹枝弯折下来,抖落了肩上雪,便又重新站起来,继续迎接风雪,不断地重复着这个过程。 观若静静地听着殿外的声音,直到殿内也有了声音。 她回过头去,中堂之上的鎏金瓦被人揭开,扑簌簌地往下落着雪。 飞琼落进游鱼所栖的青花瓷大缸中,令它们惊慌地四处游窜。 观若不必抬头,也知道今夜造访的不速之客是谁。 她心里没有一点惊慌,不知道是因为酒意壮了胆,因为曾经历过,还是因为知道这是萧氏宅邸,她算是萧翾坐上之宾,裴俶不敢将她如何。 “阿若。” 他唤着她的名字,话音里带着无边的寂寞。 鎏金瓦上也覆盖着重重白雪,他就坐在冰冷的瓦片上,如同在裴氏府邸中的时候一样。 “裴府有暗道,我在里面来去自如,可以不必担心见不到你。在萧府不一样,我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过你。” “南郡大雪,我想和你一起看雪。”只是这样简单的心愿而已。 观若走到了中堂去,望几眼游鱼,也望见水中裴俶的倒影。她再走近了一些,她的倒影和他的重合在了一起。 雪落下来,在他们的倒影上打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今夜她并不想赶他走,只因今夜的裴俶看起来无比正经,却又无比孤单。 他不笑的时候,并不令人讨厌。他们两个在一起看雪,不过是孤单对孤单而已。 “裴灵献,你很喜欢看雪么?河东冬日的时候会不会经常下雪?” 这个问题是她问错了,她应该问三川才对。她爱的人在那里。 观若望着水中裴俶的倒影,他没有低头望着她。 “我就出生在一个雪夜。河东的气候和长安相似,你应该是知道的。” 但是他没有告诉她,今日就是他的生辰。 这世上没有人记得,他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活像个鬼魅。 他生辰这日南郡落了雪,所以他想起了观若,想见她。 而观若出生在夏日,梁朝所有的民众都知道她的生辰,梁帝在那一日施恩于百姓,他们都为她欢庆过。 他们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裴俶问她,“你今日喝了酒?”其实也不算是疑问。 他早早地就在这里等她了,发觉坐在她殿中烛火里的人是袁音弗,他便一直等在这里。 等到发上和肩上都落满了雪,等到世间万般孤寒,凝在他一人身上。 观若点了点头,“是在萧大人那里。我的酒量不好,只喝了一杯而已。” 裴俶望着天边,“我来之前也喝了几杯酒,这样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