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若独自一人坐于台下,听台上戏子咿咿呀呀。 行宫之中有梨园,梁帝与其他妃嫔都常常在此地取乐。 总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过这富贵奢靡的日子,观若也完全不必将自己囚于永安宫中,大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更何况她已然数次将梁帝气的拂袖而去,从古至今,这样的贵妃,大约也只她一个了。 兰桡至后堂归来,笑着问观若,“娘娘今日听《长生殿》,怎么偏偏点了《埋玉》这一出?” 观若随意拈起一块芙蓉酥,看着台上皇帝与妃子凄惶不胜,依依不舍的模样,淡然道:“从前萧大人是最不爱看这几出戏的,我看的也就最少。” 看的最少,今日偶然想起来,便想着听一听。 从前在萧宅之中,她陪着萧翾,总是最爱看《长生殿》开头的那几出戏。 帝王仿佛情真意切,妃子也在她一生之中最好的时候,花映房栊,春生颜面。 钗钿相合,情比金坚。 《长生殿》中间,却有《谤讶》,有《絮阁》,有虢国秦封斗粉城。 更有美人,踟蹰徘徊于楼东,一下子便将那本就薄如纸的恩情,戳出了无数的空洞。 未必都是假意,但总归,不是纯粹的真心。 再后来的那一些苦求与追寻,最终的团圆,萧翾是很少听的。或许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 自今日观若听的《埋玉》这一出开始,杨贵妃自请自缢于马嵬坡梨树之下,以平兵哗。 昔日娇如桃花,今日命薄梨花。 观若静心听着台上花旦的唱词,“臣妾受皇上深恩,杀身难报。今事势危急,望赐自尽,以定军心。” “陛下得安稳至蜀,妾虽死犹生也。算将来无计解军哗,残生愿甘罢!” 她忍不住冷笑起来,“我可不是杨妃。他要我为国而死,他怎么不先去死?” “终归不过是舍不得万里江山,牺牲女人的懦夫而已。” 这样的男人,哪里值得最后的团圆。 戏曲之中,总有美化。若是当年杨贵妃真的能够死而复生,再见到唐明皇,心中便真能不存一点怨怼? 台上的声音太大,兰桡听不清观若在说什么,她听的是津津有味的。 “娘娘,您方才说什么,可是这花旦唱的不好?” 观若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气生的有些莫名,渐渐地也平复下来。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略略提高了声音,“这花旦唱的很好,令人如同身临其境。” 这感情写的不好,不能令人信服,并不是花旦的错。“拿一些东西赏赐她,本宫要回永安宫去了。” 观若方要站起来,便看见桂棹同一个她眼生的内侍说完话,朝着她走过来。 桂棹低了头,“娘娘,拾翠宫的穆贵嫔求见。” 观若不耐烦应付这些事,菜肴挥挥手,令她退下,忽而反应过来不对。 “穆贵嫔?穆犹知?” 裴俶给她的那一本小册子中说,年前梁帝大封六宫嫔妃,如今她已经是穆贵嫔了。 “她来求见本宫做什么?” 桂棹摇了摇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