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与睡眠都只是对于眼前悲伤的逃避,观若觉得自己在梦里也走了很长的山路,醒来的时候浑身湿淋淋,她大约是又发了一场烧。 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无与伦比的清醒,她知道,若是连她也沉浸在痛苦里走不出来,那眉瑾往后余生,都可以不必再过下去了。 更何况晏既因为蒋掣的死那样自责,若是她不能振作起来,无疑对他而言,也是极重的心理压力。 她已经足够无能与无力了,不想再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她从床榻之上做起来,好好地沐浴了一番,衣架之上所有的颜色都已经褪去,只剩下微微泛黄的白色。 他们都要为蒋掣戴孝,每一个人都心甘情愿。 距离她上一次醒来,应该已经过去许久了。腹中虽不觉饥饿,观若也叫人送了一碗清粥过来,以补充她已然流失过多的体力。 晏既不知去了哪里——他有那么多的事要做,总不能永远就这样守着她。 而她也会安排她自己需要做的事,她要去寻眉瑾。她给自己下了严令不许再哭了,她希望她的陪伴能令眉瑾觉得好一些。 观若推开了门,今日终于已经是晴天,微风拂过,不令她觉得寒冷, 只是越加清醒。 她想, 他们此刻应该是在武乡城的陆宅里。眼前许多草木植被,仿佛都是她曾经见过的。 周围各处都有站岗的士兵, 观若问了几个人,便已知道眉瑾如今所在的院落。 此时整个院落寂然无声,院中有数棵桂树,散发着沁人的馨香。灼人的夏天夺取, 秋日来了, 这本来应当是一件令人感觉到温馨的事。 才迈进院门,观若就知道自己并没有走错。因为眉瑾此刻也正站在一棵桂花树下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更让观若感到伤心的是,这或许便是她余生的常态了。 她人生的颜色, 此刻也就如她身上那一件麻衣一样, 再也不会鲜活起来了。 出乎观若意料的是,眉瑾的神情虽有些木然,并无凄容, 仿佛真的只是在院落之中偷得半日清闲,悠然的赏花而已。 她不得不出声打扰她了,“眉瑾。” 她觉得眉瑾恐怕是沉浸到什么往事里了。过往她失去的太多了,任何的往事,或许都会对她造成伤害。 眉瑾大约原来是在抬头看着桂树梢的一只雀鸟,回过头来见到观若,便淡然地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到她身边来。 观若顺从地走过去, 眉瑾便道:“我记得从前在颍川家中的时候, 家中有一处桂花园,屋檐之下, 到处都是燕子的鸟巢。” “其实颍川有些冷, 原来应该是没有燕子过冬的。家里的第一对燕子是我祖母带过来的,后来繁衍昌盛, 不舍得离开, 一直都聚集在地气最暖的桂园里。” 眼前的鸟雀自然不是燕子, 眉瑾透过它, 望见的是自己童年的幸福。 “可是上一次我回到颍川的时候,我的家曾经为人所占有, 春燕衔泥,它们已经都不见了。” 她说着这些话, 极力地要维持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