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熹去看看她的住处,若缺什么少什么,好提前预备。 之敏离了大夫人就变了个人似的,“咯咯”笑着说:“我屋里有的,楚妹妹屋里必有,绝不会少任何一样,要看,得看点有意思的。” 楚熹被她一双眼瞟着,不得不问:“有意思的?” “我听大哥说,爹爹为着老太太寿筵,特地从辉州请来了顶有名望的戏班子,光是南下这条路就走了足足两个月,好不容易赶上的。”之敏说到这,眼睛骨碌碌一转,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圈,像是怕人听见,故意压低声音:“寿筵上的戏能有什么趣儿,不过是拜寿耍宝,满台子撒野,图个热闹吉利罢了,几个人能入耳,当真糟践了那些名角。” 之慧道:“平日里不见你听戏捧角,今儿怎么了?” 之敏不加掩饰地笑道:“这话也是大哥说的,他不愿意让戏班子白白跑一趟,就命人在望月楼外搭了个小戏台,备了些薄酒淡菜,打算请远道而来的公子们听曲看戏,月下小酌。如何,够不够有意思?” 她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脸是朝着众人的,独独说最后一句,又看向了楚熹。之慧老成持重,婉如谨小慎微,也就只有楚熹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会捧她场,何况楚熹此番来沂都,目的就是相看那些公子,怎能不动心。 不仅之敏,之慧同样这么认为,趁着楚熹还没响应,赶忙训斥妹妹,其实都是说给楚熹听得:“别胡闹,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往男人席面上坐的,太不成体统,太不合礼数。” 之敏嘟着嘴咕哝道:“躲起来偷偷瞧一眼怕什么的,楚妹妹,你说呢?” 楚熹在安阳都快憋坏了,小帅哥扎堆的“趴踢”,她当然要去凑个热闹:“可不嘛,怕什么的。” 之敏如得尚方宝剑,拧着腰挺直背,歪过头看关婉如:“你呢?” 表小姐低眉顺眼得像个受气包,倒也不犹豫:“我自然跟着姐姐。” 三人干干脆脆的说定了,完全没把之慧的意见当回事,之慧又气又无奈,不过她私心里也以为偷瞧一眼无伤大雅,便叹了口气说:“我是没能耐盯住你们这帮小姑奶奶。去可是去,丑话说在前头,要让人看了笑话,爹娘责问起来,你别拖我下水。” 之敏牙尖嘴利的回击:“姐姐莫不是忘了,你相看陈家公子那会是怎么求我陪你偷着瞧的。” 听闻此言,楚熹和关婉如都忍不住乐,之慧只有掩面溃逃的份儿。 相较被薄薄云雾遮挡的日光,月光柔软中增添了一汪清冷,它那么圆,那么满,那么莹润,低低地悬挂在沂都上空,仿佛触手可得,实则高不可攀。 望月楼在沂都府的东北角,是一座造型别致的三层小楼,最顶端类似于天台,四周雕花栏杆内配着长且宽的美人靠,倚在那上面望月饮酒吹晚风,实为人生一大快意。 只是今晚要摆戏台子,楼上难免施展不开,只能退一步,把席面设在院子里。这就便宜了三人悄悄潜入。 “怎么没听见唱戏声?” 楚熹并不怀疑之敏情报有误,望月楼内灯火通明,像是有大动作:“八成还没开始呢。” 之敏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是了,得亥时。” 没人细问缘由,她们躲在一座假山后面,周遭有花有草,正是繁密,蚊虫也多得厉害,耳朵边上“嗡嗡嗡”响个不停,都紧抿着唇拿手轰赶,生怕一开口就沾了荤腥。 没等一会楚熹就率先退缩了,她把手藏在袖子里说:“要不回吧。” 之敏说了那句每个中国人都难以抗拒的话:“来都来了。” 楚熹为着这句“来都来了”,硬是蹲到脚麻,终于等到好戏开场。 所谓好戏,并非是戏台上敲锣打鼓,而是戏台底下出现的身影。 双生子楚熹见过了,认得,还有一个略微年长的,被之敏称作大哥,兄弟仨后头又跟着一个小矮子,约莫十来岁。 之敏说:“那是我六弟,同我长得最像。” 毋庸置疑,这四位都是陆家嫡子,陆家重嫡庶,庶子庶女轻易不会露面。 在父权社会下,这种嫡庶区分显然不合情理,管他哪个娘生的,爹是一个就完了,但大周朝历来有姻亲结盟的习俗。 譬如张家女和李家子结为夫妇,只要两人不死不离,张家和李家就能相亲相爱,而张家女有娘家撑腰,在婆家无需看人脸色,整治瞧不顺眼的小妾更是手到擒来,她的孩子自然比小妾的孩子高出一筹,门当户对的人家要联姻,也会优先选择她的孩子,势力就这么一步步扩大,庶子庶女只能望洋兴叹。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