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身的疲倦从踏入昭阳宫的瞬间就都散了,此时闻着这股焦香味,有片刻的怔愣,感觉在外面冷下来的四肢身体瞬间就暖意充盈,紧绷的心神都松弛了下来,只是站在那里,还没见到人,就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徐士行只能稍站片刻,再入,给她看到自己这样兴冲冲的样子,到底不好,显得自己好像——。这时就听室内男童的声音: “娘亲,你不能这样一直拨。” “你不懂,我得看着它们,不然烤煳了咱们都不知道。” 男童默了默,指控道:“可是你一直拨。” 女人的声音理直气壮:“不拨怎么看着它们。” 听得徐士行发笑,他掩饰性清了清嗓子,这才进去,就见母子俩守着一个炭盆大眼瞪小眼,双双起来行过礼后,谢嘉仪又忍不住要从炭盆里把芋头拨出来看看烤成什么样子。徐承霁显然想制止她,但建曌帝在的时候,他拘谨了一些,端端正正坐着,只是嘴角抿着,看着那几个不停被娘亲扒拉出来的芋头。 谢嘉仪一边拨着炭火找她的芋头,一边扫了两眼此时尴尬相对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徐承霁已经知道,早晚有一天,他要称呼眼前这个人“父皇”。 当时徐承霁沉默很久,然后问她:“那父亲呢?” 谢嘉仪摸了摸他的头:“父亲是父亲,父皇是父皇。”这样不规矩的事儿,徐士行也还是答应了。 徐士行知道谢嘉仪希望自己对这个孩子更好一些,他觉得就这样任由一个小孩子坐在自己旁边圆凳上似乎看起来不太好。他停了停,僵硬地伸手把孩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谢嘉仪抬头看到这一幕,手中拨火棍都差点掉了。 不是别的,而是这两个人未免太僵硬了些,跟两个石头雕出来的人一样。偏偏两人还都僵硬地冲她笑了笑,大概都想实现各自想象中的和睦相处。 这笑.....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呢..... 很像话本子被强抢的民女,面对恶霸只能强颜欢笑。又像话本上所说的楼里身不由己的姑娘们,挤出微笑求打赏。 谢嘉仪沉默了,在配合他们还是说实话之间她选择了后者,“你们能不能行?不能行以后离远一些就是了,这样抱着.....让人看着怪.....怪怪的。” “怪,哪里怪,朕觉得很好。”徐士行辩解,他觉得真累,明明又小又轻的孩子,怎么不过抱着坐了这么一会儿,他就觉得全身都怪酸的。 “霁儿,你觉得呢?”他问腿上的孩子。 这一声“霁儿”让谢嘉仪愣住了,她慢慢拨着芋头,甚至没看清它们到底糊掉没有就又重新一个个埋到了炭火里,她听到儿子不自然的回答: “很好。” 谢嘉仪看着炭火愣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对他们两人笑说:“你们别坐着了,来帮我烤芋头吧,我一个人看不住这么多。” 一句话落,徐士行迅速把徐承霁放在地上,徐承霁也迅速动了动发麻的小身子。 两人迅速拉开了距离,一左一右蹲在谢嘉仪旁边。 三个人围着火盆一起烤芋头,徐士行往谢嘉仪身边靠了靠,低声问道:“怎么了?”谢嘉仪虽然是含笑的,可他总觉得她有些难过。谢嘉仪又拨弄了一下炭火,才抬头对身边人道:“叫他承霁,我喜欢叫他承霁。”“霁儿”已经没了,承霁是承霁。 徐士行嗯了一声,只要她高兴,叫什么都好。 有谢嘉仪在,徐士行和徐承霁两个人很快就不得不随心自然起来,因为但凡有一个明明还没到那份上,非想不自然的互动,谢嘉仪就会翻白眼,“能不能别那样笑,假死了”,“你们俩那是什么样子?这会儿明明跟对方不熟,能不能不要硬装熟”“日子长着呢,急什么”..... 守在殿门口的吉祥发现陛下的话也多了起来,“朕是真的看孩子可爱,才夸他,不是硬说”,“你一直翻它们,什么时候才能烤熟”“不是我多事,承霁也说了不能一直拨”.....“说过烫了,你到底急什么”,“你别剥了,我来”..... 徐士行是真的不知道剥芋头这样简单的事儿,谢嘉仪是怎么做到把一个好好的芋头剥得伤痕累累,缺东少西的,要说以前没做过,他也没做过呀,看他剥得多好。人呢,笨了就是不行。 这时候他偏头看到五岁的徐承霁剥出来的芋头,是不是比自己这个还好.....他迅速把自己的芋头塞到谢嘉仪手里,看着也正要把芋头给母亲的孩子,作为个大人还是皇帝,徐士行脸不红气不喘当做没注意到,心安理得接过谢嘉仪那个坑坑洼洼的芋头吃了,还不忘对孩子笑了笑,勉励道:“剥得不错,自己多吃点,长身体。” 徐承霁眨了眨眼,看着陛下手中那个芋头,把自己手中的送到母亲嘴边,看着谢嘉仪咬了一口,他奶声问道:“娘亲,香不香?” “香。” “多香?”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