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稳重有仪的大哥简直压不住一向端肃的步子, 欢喜道:“小六, 我终于找到了要送太子妃的东西, 天下独一件!”他的手中就是那块羊脂血玉, 只微微雕了一角, 在那一角雕了一片牡丹叶。大哥的太子妃喜欢牡丹,大哥笑道:“这是要传家的,将来我们的儿子可以继续雕下去。” 老王爷看到的时候整块玉已经雕刻完成了,从大哥到闵怀太子,玉到了留下来的那个孩子手中,他大约以为自己这块血玉不会有传下去的机会了。老王爷想着那个神秘的组织,“枭”,就是当年他也只是影影绰绰知道元和帝拨出好大一笔钱财建了这么一个组织。以相当于一郡税收的钱财维系的枭,只忠于至高的皇权,只领了一道命,追杀闵怀太子遗孤,不死不休。 老王爷从旧事中回神,却看到王老大人还是愣愣看着那个早已没了孩子身影的地方。 “吓一跳?”老王爷呵呵笑了,“当时我也吓一跳,咱们这些活得太久的老东西,总算看到了这一天。” 王老大人声音里有轻微的颤,“是啊,看到了。” 孝懿皇后早逝。自她入宫后和王老大人,当时他还是王大人,只说过一句话:“王大人,将来本宫的平阳若得女儿,可是太.祖早早指给未来的太孙的。”孝懿皇后说的是两个尚未有影的孩子的婚事,其实是希望他能承太祖遗志,支持闵怀太子。孝懿皇后是太.祖指婚,是太.祖为元和帝选中的一把锁。太.祖知元和帝,这把锁选得真好啊,一生忠于自己的职责,只是太.祖大约也想不到孝懿皇后会这样早早的——没了。 孝懿皇后永远冷静,永远端庄。笑起来,总是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如沐春风。 只有他知道,这只是她的一面。 当年京城才俊,谁不仰望她呢,私下里多少人赴那一场场曲水流觞,不过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尚未登基的年轻元和帝也是其中一个。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场场的曲水流觞。 王老大人看着一如几十年前一样的蓝天,一样的暖阳,但周围的人早已经都变了样子。他赠她一曲《高山》,她就会回他一场曲水流觞。直到,骤然而至的赐婚圣旨。 而他那曲始终没有勇气奏出的《凤求鸾》,彻底喑哑在了那一个个让他痛悔的夜里。在那些年轻的梦里,他一夜夜奏得不是巍巍乎《高山》,而是携手相将《凤求凰》。 京城公子?王老大人想到那个封号,早已皱纹满布的脸上画出一个自嘲的笑,如同谁也不知道端庄的皇后曾经是个爬上槐树只为了尝尝最顶上槐花味道的姑娘,谁也不知道当年那个被认为高傲不羁的京城公子却只敢在心里把一曲《凤求凰》弹了千千万万遍。这一生,一次都没敢真的落在弦上。 “你这就回了?”老王爷看着王老大人被小童扶着蹒跚离开的背影问,“回去干嘛呀?” 王老大人回他:“弹琴。” 老王爷一下子精神了,“《高山》!”谁没听过京城公子曾经每月都有一夜彻夜于高岗弹奏《高山》的佳话,“你当年为什么选那么个高岗?选那些日子?”这是当时所有人纳闷的,京城公子当年选的高岗可真不是一个弹琴赏月的好地方,选的日子也不都是有明月可赏的夜。 王老大人这次没回他。因为他算准了那些日子的风,会把那个高岗上的古琴声送到她的院落闺房。 这日大朝,当手捧锦盒的六岁孩童出现在乾清宫大朝正殿的时候,众人的困惑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就有人惊呼出:“受命玺!” “受命玺还朝了!” 继而所有人都知道了眼前人身份,原来那个惊才绝艳的状元郎竟然就是闵怀太子遗孤!难怪难怪,这样天骄人才,就该是闵怀太子遗孤! 在激动的群臣中,附着在国公府身边的一些朝臣都白了脸。 建曌十年,大胤王朝遗失的受命玺还朝,闵怀太子之孙徐承霁被建曌帝亲立为嗣子,择日立太子,入东宫,将来承继大统。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