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婶儿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拍了拍杜玉梅的背,说,“玉梅,这是咋了,你亲戚来报丧了?大过年的,再大的丧事也稍微哭两嗓子就行了,别冲撞了各路喜神财神。” 小十年过去,燕婶儿看着比之前老了很多,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但老太太的嗓门却是一成都没见过,她一说话,叶泠就听出来了。 她明明是带着男人和孩子回娘家,怎么到了燕婶儿嘴里就成报丧了呢? 不过燕婶儿认不出她来也正常,她都站在叶河对面了,叶河不也没认出来? 叶泠自个儿觉得自己五官没啥变化,可又是嫁人又是生孩子,还得操持一家人的日子,心理年龄变了,周身气度自然也跟着变了,更别提衣着打扮这些,现在让她穿当年下乡时穿的那些鲜嫩衣裳,她哪能穿得出去? 叶泠顶着一脑门的黑线喊了燕婶儿一声,冲燕婶儿解释道:“婶儿,是我,泠子。我考上大学了,就咱隔壁那京华大学,带男人和孩子来,我妈怨我太多年了,这会儿憋不住,让她哭一会儿就好了。” 燕婶儿挂在鼻梁上的老花镜差点惊得掉在地上当场碎成一堆渣渣。 “啥?你是泠子!”燕婶儿扶着老花镜仔细瞅了叶泠好几眼,脸上填满了笑,“还真是你,原本你就长得好,现在长开了,更好看了!婶子这眼睛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看着你长大的,这会儿都没认出你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是你男人和孩子?”燕婶儿打量了夏骏几眼,见夏骏眉眼周正,不似那贼眉鼠眼歪瓜裂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的人,给了夏骏一个评价,“不错。” 她转头就看向揪着叶泠衣角的夏凯和抱着叶泠大腿不撒手的夏旋,仔细瞅了好几眼,伸手从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两个红纸包的小红包来,冲兄弟俩递了过去,“泠子,你家这俩小子长得可真俊啊!来,乖孩子,收下姥姥给的红包。” 夏凯和夏骏牢记着叶泠那‘不许拿陌生人东西’的教训,连连摇头,夏旋还盯着叶泠看。 叶泠道:“收下吧,喊燕姥姥,这是妈的老邻居了,妈和你舅小时候啊,你姥姥老爷有时候厂子里加班回不来,妈和你舅就是在你燕姥姥家写作业的。” 夏旋和夏凯这才敢收下燕婶儿递给的红包,兄弟俩牢记叶泠的叮嘱,哪怕心里被叶安和杜玉梅吓得慌得一批,这会儿还是挂上了营业假笑,相当真诚地给燕婶儿拜了个年。 燕婶儿就喜欢小毛孩儿,她瞅着夏旋和夏凯欢喜得紧,被夏旋和夏凯兄弟俩说的那些讨喜得话逗得心花怒放,道:“泠子,你把你家这俩孩子教的真好,咱这胡同里的那些小萝卜头、豆芽菜都没你家这俩嘴甜。就是这张嘴的碴子味,你好好教教,不然上学还带着碴子味说话,是要被笑话的。你家这俩孩子看着就机灵,学起东西来肯定慢不了,现在改口音也好改。” 说完这个,她又拍了杜玉梅几下,一脸嫌弃道:“得了得了,泠子回来是好事,是高兴事,你喜事,你哭啥啊?瞧瞧你把俩孩子给吓的。天儿这么冷,你就让你女婿和外孙杵在院子里冻着?家里有花生瓜子和糖块吧,买奶糖了没?河子,你去婶子家把糖盒端过来,里面有百货大楼里新买出来的奶糖,给俩孩子甜甜嘴儿。” 杜玉梅这会儿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也意识到自己闹笑话了,她嗔了叶泠一眼,蹲下身来摸了摸自家俩外甥的脑袋,看着同叶河小时候有五六分的像,她一手牵了一个,同燕婶儿说,道:“我也买了!年前泠子给河子打电话说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准备了,奶糖瓜子罐头可买了不少,就是给这俩小的准备的,都没拆呢!” “走,跟姥回屋去,姥有好吃的给你们。” 杜玉梅长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虽然刚哭过,她的眼这会儿还有点红,但整体看着并不凶,俩小的又不傻,听杜玉梅抱着叶泠哭了一通,也知道叶玲今天领他们来是见谁的,自然不会害怕,更别提还有‘好吃的’在诱惑。 被杜玉梅那么一牵,夏凯和夏旋就跟着进屋了。 叶安见叶泠和夏骏杵在门口不动,没好气地说,“咋,在外面站着不冷啊!赶紧进屋来!还是说得我请你们进来?” 叶泠和夏骏哪敢托大?赶紧拎上东西进了屋,叶安却是出去同街坊邻居说话去了,大家说的无非就是些打趣之类的话。 “老叶,泠子回来了,你是不是得摆点儿酒菜庆祝一下?” “就是,我刚刚看到泠子拎的东西了,可不少好东西呢!” “泠子拎了啥我没看到,但老叶你女婿拎了啥我看了个清清楚楚,最贵的大乾门吧,还有两瓶酒。那酒是啥我没看清楚,但看那有棱有角的包装,我就知道定然不便宜!老叶,我出猪头肉,你出酒,咱喝一个!” “去去去去去!想啥呢!我女婿拎来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