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应了一声,将顾南拉到自己身侧更近的位置,方便在她真的踩空的时候照顾她。 两个人都一副专心走路的样子,脸上却都微微发红,心跳也都变得不太规律起来。 罗生时常淋雨,并不觉得如何,但很怕顾南会生病,回竹屋后特意熬了姜汤给顾南,却被顾南拉着一起喝,两个人一人一碗姜汤下肚之后心里都是暖洋洋的。 吃了晚饭之后两人难得都有些不舍得分开,顾南坐在罗生的房间里和他闲聊,直到天色不早两个人都有些犯困才回了自己房间躺下。 夜,电闪雷鸣愈发密集起来。 睡梦中顾南恍惚回到了初中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醉酒的顾大柱凌晨一点才回家。顾南被‘砰’的一声摔门声惊醒的时候一道闪电正从天空落下,那紫色的闪电照亮黑夜,仿佛一道利刃狠狠刺下,也就是在那一刻,顾大柱一脚踹开了她的门,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 顾大柱拖着她问:“你的养父母不是很有钱么?怎么就不知道再给你打过来些学费生活费呢?也怪我,这都快半年时间过去了,也忘记让你跟他们联络一下感情,你现在给他们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你没钱交学费,也没生活费了,让他们给你打钱过来。” “他们已经睡了,我明天再打……”十三岁的顾南蜷起身子,她手脚并用的往后退着,尽力想要远离顾大柱,却被顾大柱一把扯住了头发。 “躲什么?你后悔跟老子回来了是不是?你舍不得养父母给你的荣华富贵是不是?” “我没有。” “打电话,现在就打,别让我再重复第三次。”顾大柱将手机仍在顾南的身上。 顾南拿起电话,哆哆嗦嗦的按下了早就已经记熟的养母的电话号码,结果传来的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的空洞声音。 “再打。”顾大柱愤愤的说。 顾南拿起手机,拨打养父的电话,结果传来同样的声音。 顾南在顾大柱的逼迫下徒劳的拨打着那两个已经失去了作用的电话号码,直到顾大柱那醉酒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他狠狠的给了顾南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然后一脚又一脚的踩在她的身上,嘴上骂骂咧咧不停的说着:“要你有什么用!你个废物!” 顾南就是在那一晚知道,她永远失去了她的养父母,他们没有再跟她有过任何的联系,就那样决绝的带着曾经带着她的快乐永远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直到很久之后她才知道他们在她走的第三个月就移民了。 罗生听到动静走进顾南房间的时候就见到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啜泣着,身体瑟瑟发抖,绝望又无助。 罗生坐到顾南的床边,轻声唤道:“顾南,顾南。” 顾南的情绪逐渐平稳,渐渐醒了过来,透过油灯,罗生清晰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和哭得红肿的眼睛。 “做噩梦了?”罗生问。 顾南静默的看着罗生。 罗生隔着被子轻轻的拍打着顾南的后背,“没事了。” 顾南紧紧抱住罗生。她这一生拥有的温暖和欢乐太少了,她已经不想再承受失去的滋味。 罗生温声安抚,“别怕,我陪你。” 顾南渐渐松开了环抱着罗生的手,罗生却坐在床边主动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触感从他的手上传来,“你睡,我陪着你,等你睡熟后再走。” 屋外电闪雷鸣,屋内却渐渐升腾起脉脉温情。 次日天明,又是一日晴朗,顾南透过窗户看着罗生的身影在院子里忙碌着,她的目光随着他来回的移动。 准备为罗生画的那幅画顾南不知怎么迟迟无法下笔,她心中有着许多的想法,但是每次面对那张白纸,脑中却又都变成一片空白。 半月之期已到,顾南一早和罗生带着近期晾晒的草药、抄写好的书籍和画好的两张画一同下山。 顾南这次卖了草药之后倒是没有直接去交书稿,而是先去了瓷器铺,上次罗生说的几种画师的求生方式她都记下来了。她手头没有足够的银钱去购置东西来作画,所以庙会一途她暂时不打算考虑,除了铺子代为卖画之外剩下的这些扇子、屏风、瓷器之类的她都想试试。 瓷器铺的老板看了顾南的画之后倒是颇为感兴趣的样子,但同时跟她言明她这里卖的大多数瓷器价格并不高,而需要精致画工的瓷器一般都是达官老爷们才用的起,而那些人也不会到这种小地方来买瓷器。 顾南从瓷器铺出来之后叹了口气,但也未曾气馁,而是接着去了木材铺子,木材铺子老板看了顾南的画之后又问了她之前是否有在屏风、妆奁或者其他器物上作画的经验。顾南自然是不曾有过类似的经验,在这一点上她如实回答了,但表示希望能得到个尝试的机会。 木材铺老板看她是个实诚人,态度又诚恳,倒是有了几分惜才的心思,只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