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明白,今日宣明珠站在他的书房,不是以发妻的身份。 是以长公主的身份。 她对他所寄予的,已经是仕途希冀,再没有了情意。 “臣不进内阁,臣可以立即辞谢狄大人的建议……” 急于表衷的话没说完,梅鹤庭左心上半寸处猛地绞痛。他不禁退后几步,反手撑住书案的桌角,蹙眉深吸几气。 宣明珠没留意他的异样,只是有些好笑,他通身的抱负,敢说自己从没想过擢入三省,大展拳脚? 多年来都不曾学会说软话,如今机会送上门,反而摆出一派脉脉深情,又是给谁看呢。 腹诽的功夫,梅鹤庭那双江涛翻涌的眸底恢复平静,清癯的背脊重新一寸寸挺直。 “臣知殿下生气,也知殿下要的不是物质补偿,是臣的用心。” 阗静的目光含凝她,恢复了势在必得的冷静。 梅鹤庭此人,愈逢难决之事,心思神色愈静,愈不让人看出他的城府与破绽。 他赌咒似的低沉声线:“殿下想要什么,臣,万死不辞。” 以往每当看见这种旷静如渊的眼神,宣明珠便会觉得这个被誉为江左第一公子的人,心底也有深沉难测的一面。 纵为枕边之人,宣明珠偶尔也会不安。然而今日,她反而放下心来,想他有这等心性,在朝堂中不说风生水起,至少自保无虞。 他好过了,宝鸦今后的日子自然无忧。 “你问我要什么?”思及小宝鸦,宣明珠的笑里有些舒心无忧的意思了。 “很简单,等宝鸦将来谈婚论嫁之时,你需答应我一桩,无须以你我为鉴,要顺着女儿的心意,不许横加干涉。同时,做好她的后盾,万一将来改悔有变,让她永远有个可以回头的地方。” 梅鹤庭蓦然心酸。 他的思绪被“回头”二字牵绊住,一时未察这件事她本可以自己把关,为何要托付给他。 宣明珠负手想了想,索性约法三章:“第二,梅豫为嫡为长,这一点不可更改,不管将来你娶几人生几子,梅氏的宗祧,要本宫的长子梅豫来承继,若因他非亲生骨血而废长子,本宫断不答应。” “第三点,更简单了。”宣明珠嫣然一笑,随口说道,“以后你娶谁都行,除了刑芸。” 没什么道理可讲,其实一个刑芸微不足道,有她无她,这个男人她也决计不要了。但被恶心就是不行。 霸道又如何,就算她人死了,也会有属下继续看管执行,不怕梅鹤庭阳奉阴违。 “殿下,要的是这些吗?” 梅鹤庭忍耐良久,反而闷声轻笑出来。 “殿下对臣,已失望如斯,轻视如斯吗?” 不然多年夫妻,她如何忍心说出他会另娶他人,另立别嗣的话。 缅邈岁月,缱绻往昔,她竟连他是怎样的为人都不清楚。 娶谁都行?当他是什么。 “你数过没有。”宣明珠面如平湖。 梅鹤庭为这没头没脑的话怔了一瞬。 宣明珠凤眸上扬,“从进门到现在,你称过多少声殿下,称过多少声臣。数过没有?” 千万人叫我殿下,你也这般叫,千万人向本宫称臣,你也如是称。 我视你为独一无二,你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