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傩,这些年苦了你了。” “殿下哪里的话,”送傩柔声细气道,“属下听命行事而已,皆是本分。” 宣焘不稀罕看她们主仆情深的戏码,不满地撇嘴敲敲桌,“小醋儿,你慰错人了吧。” “哟,某人心大如盆,还需要人安慰啊。”宣明珠心里高兴,打趣一句后复又正色道,“四哥,我说句话你听不听,四哥虽离了那个牢笼,在护国寺,说难听些不过是换个地方软禁。你能收敛便敛些形迹,莫惹了陛下的眼,以后慢慢圆转,只要你消消停停,我定然尽力让你脱离这藩篱,不说有什么荣华,至少行止自由。” 宣焘听后沉默半晌,嗯了一声,收敛起身上的浮荡气,撩眼看她:“遇着事了?” 宣明珠心下微惊,下意识抿出一点笑来摇头,“没啊,我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都在眼里放着呢,还装憨。”宣焘柔和地看着她,“四哥五年不见生人,却还没瞎。” 宣明珠安静下来。 她想起了得知自身病情是误诊时的那份心情,当时最开心的,除了她不会死、宝鸦不会没娘外,便是她的四哥也不会被皇帝处置了。她活着,便可保宣焘活着。 倘若,没有这场误诊,她和梅鹤庭之间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形,也许她还在一心爱恋着她那清冷出尘的夫郎,有委屈,也会被他间或展露的温情抹平,然后继续说服自己,相敬如宾的平淡日子已是很好。 但直到下扬州之前,她依旧感激这一场阴差阳错,因为她的心不再全部扑在别人身上,而是掌在了自己手里。 可现在,一切重又乱了。 “四哥你说……”她不相信真正的爱是藏得住的,她很想问问和她一起长大无话不谈的四哥,一个男人真的可以一边自诩感情至深,一边和他的妻子同床异梦七年吗? 话没到嘴边,眼眶却先红了。 宣明珠忙撑着额角偏开头,哝笑,“没什么,我就是,唔,近来睡得不大好。” 逗留近一个时辰后,她离开了,容貌俊美的绿衫男人脸色沉郁下来。 “之前在隆安寺,”送傩忽而开口,满眼里望着一个他,“黄门郎来宣旨时,悄递了一颗蜡丸给四爷,里面是什么?” “哦?你看到了。”宣焘回神,捻了捻指腹,挑唇风情地一笑,“那方才怎不报告你主子,你不是一直坚称自己是公主府的人吗,心里还有我这个爷?” 送傩静了两静,睫毛垂落,不语了。 宣焘磨了磨后槽牙,他最不喜她这副没钢火的模样,每次都能成功激起他收拾她的欲.望。不 过此刻他脑子里转着旁的事,碾了下唇珠,无声吐出三个字:梅鹤庭。 但愿你字条上的话都是真的,若法染真对小醋儿有不轨之心,至少在护国寺内,我不会容他有机会靠近皇妹。 宣焘转念又疑惑,将自己从隆安寺挪到护国寺,真是姓梅的手笔吗?他人不在京城,怎么可能摸清皇帝的心思,步步都算得准。司天台里有他安排的人尚可恕,连御前,竟也有为他传递消息之人吗? 这还未入内阁,朝中禁中,都有了耳目。 纯臣?宣焘哼笑一声,跷起二郎腿枕臂向禅门椅背一靠,四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呐。 * 距洛阳千里之外的西蜀,雪停歇了,风还凄厉。 西岭雪山下的一处村落,山上树上屋上地上积得深厚的雪沫子乱飞。男人立身茫茫天地间,一领修长及地的白狐裘亦融于天地。 白狐绒面,却是玄底,若有风掀起裘摆,便卷起一角黑色。 风动,人不动,不过一许,渡了一头白。 晶莹的雪屑罥上他眉角睫梢,他东望的视线始终未变,沉敛有金石质的目光,不是轻雪所能压住。 在看什么呢?看的方向是洛阳吧。洛阳好啊,开阊阖兮临玉堂,俨冕旒兮垂衣裳,天子德合之都,繁华毕于一地。和那上京城一比,这锦官城也成了穷乡僻壤。 何况西岭雪山一带常年冷寒,再美的景致,看久了也不如琢磨食饱衣暖实在。 可男子的神情中又并无对繁华的贪恋和向往,寡淡得像一幅调到极淡的山水画,孤身在寒风中凭吊江雪。 “大人……”一个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