狎司本就在初沅遇险之时没有出手,犯了玩忽职守的罪责,眼下可不敢再有任何疏漏,忙是得令上前,欲伸手拉梁威下来。 可梁威虽然喝了酒,但脑子却清醒着呢。他一把就甩开狎司的手,指着柳三娘的鼻子就道:“柳三娘,你少在这儿糊弄我,你就直截了当地告诉老子,到底多少钱,你才肯把初沅送到老子床上?” 柳三娘怒而反笑道:“梁公子,凡事都要讲究机缘,您这心急啊,可吃不了热豆腐。” 他们两人一问一答,言语拉扯之间,台子上的初沅,也拢紧褴褛的衣裙,缓缓地站了起来。 柳三娘望着她,示意地点了下头。 其间的意思很明显:这里的事情就先交给她,你也就不必多留了,可以走了。 初沅从孤立无援的绝望中抽身而出,到现在,才逐渐在余悸中找回了神思,慢之又慢地,也对柳三娘轻轻一颔首。 她稍稍松开紧握的拳,看了眼指缝间,那个乌黑净润的小物件。随后转过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侧对着二楼居中的那个雅间,颤了下睫羽。 辉煌的灯火下,那滴泪就像是断线的珍珠,在空中划过一道闪烁的光线,倏然而落。 楚楚可怜,凄美至极。 坐在雅间的谢言岐,自是能将这个画面尽收眼底。 他忽然低嗤一声,将杯盏倒扣在桌案。 瓷白的杯盏衬着他全无饰物的手,愈发显得那骨节分明的长指,如玉琢就一般。 呵,知道坐在雅间里的人是谁吗? 就敢对着这个方向,作出这般姿态来? 谢言岐倏然起身,音色难得染上了几分玉质的冷冽:“庞大人,今天这出戏,就看到这里了,恕不奉陪。” 说完,就一点面子都不留的,转身阔步离去。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噶能不能吃到这颗隐晦的糖(星星眼 好想快进到之后的剧情啊呜呜呜呜 第十一章 初沅几乎是浑浑噩噩地,逃离了那个地方。 她手扶栏杆,踩着虚浮的步伐拾阶而上。 待推开房门,她终是耗尽了所有气力,委顿坐在镜前。 镜中的女子衣裙凌乱,发髻歪斜,而簪在鬓边的面纱也稍有微松动,正摇摇欲坠地挂在几缕发丝之上。 初沅愣了愣,索性抬手将面纱摘除,露出一张血色全无的小脸,苍白脆弱得,就仿若最精贵的瓷器般,一碰即碎。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摊开掌心,低眸看手中的那枚扳指。 那是上好的乌玉所制,光泽温润,触手细腻。 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凡品。 ——这是方才在台上,梁威吃痛呼疼之时,忽然飞到她裙边的东西。 梁威不会无缘无故地发怒,这件东西也不会无缘无故地飞来。 她能猜到,正是这枚扳指的主人,出手为她解了围。 那人一时的相帮,兴许是心有不忍,又或许是临时起意。 但不论怎么说,都是对她来了兴味儿。 所以,她赌了一把。 初沅用指尖点了下眼尾,悄然拭去那抹残存的湿漉。 但……雅间之内景象模糊,她也不知道,这一把,究竟有没有赌对? 这时候,忽然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到了门外,接着,房门被推开,柳三娘无所顾忌地走了进来。 在她慢步走近之时,初沅就及时地将扳指放到了妆奁盒中,随后起身回首,对着她牵强一笑:“三娘。” 那声细弱的呼唤,仔细听来,还带着点儿颤颤的哭腔,真是可怜极了。 柳三娘不动声色地扫过妆台,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她那交叠腹前的双手上。 舞裙的透纱水袖被梁威撕扯得褴褛,于是那截细白的手臂,便欺霜赛雪地裸露在外,愈发衬得那腕上的青紫掐痕,分外可怖,触目惊心。 柳三娘不禁叹了口气:“好孩子,先换身衣裳再说吧。” 说着,便折身走到房间左侧的紫檀木螺钿箱柜前,动手为她找寻衣物。 初沅的衣物多数由柳三娘挑选,层叠放在柜子里,一堆深深浅浅的蓝色,为的,就是让她合了那句“广陵洛神”的美称。 毕竟,洛神不就是因为溺于洛水,而得此之名的么? 柳三娘的手指从上而下划过堆叠的衣裙,最后,停在了一件颜色格外突兀的黑色锦缎外袍之上。 柳三娘先是一愣,诧异于这件外袍的不合适,可再联想到进屋时初沅的心虚藏匿,她倒是在愠怒中逐渐明白了过来。 ——好啊,好啊!这丫头竟是在出逃的日子里,背着她,勾上野男人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