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金刚经》 第八十六章 片刻的沉寂, 最终被华阳的短促惊呼打断。 “哎呀!”她在前面跑得太过着急,一个不慎,便歪倒崴了脚, 扑倒在地。 见状,旁边的小宦官连忙上前, 手忙脚乱地扶她站了起来, 左一句有一句地,关切着她的状况。 得知她无恙以后,盘坐在案前的圣人不经拍着膝盖, 笑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 成日咋咋呼呼的,哪里还有个公主样!” “这点, 你还真得跟你阿姐多学学!你跟你阿姐比起来,简直就是个长不大的黄毛丫头!” 华阳轻拍去身上沾染的微尘, 不满地嘟囔着:“阿耶, 我本来就是个还没长大的黄毛丫头……你拿我这个黄毛丫头和九天神女似的阿姐相比,不是在欺负人吗?” 这番话一出,圣人既是气又是笑:“你呀你,净会捡些漂亮话来说!难怪别人都拿你没办法!” 闻言, 初沅亦是忍不住地垂下眼睫,悄然浮起唇畔的淡淡笑意,带着些微羞赧。 廊庑旁半垂着竹帘, 透进碧影斑驳。 她垂眸笑着, 率先迈出靠近的第一步, 从廊道的另一头款款走来。 听到这由远及近的跫音, 谢言岐几不可见地, 往旁边退让了半步。 错身而过之际, 倏然风起,吹动彼此的衣袂,有刹那间的相碰。 淡淡的清香,带着久违的熟悉,若有似无地被风送到鼻端。 谢言岐不由神情微恍,始料未及的下一刻,素白的绢帕便如振翅蝴蝶,翩翩然落入了怀中。 他下意识地抬手接住。 与此同时,初沅亦是如有所感地回过首,蓦然朝他望来。 她瞳眸澄澈,有细碎天光穿过交错的枝叶,照进她眼底,愈发显得那双眸子剔透若琉璃。 只一眼,谢言岐便跌入她眸中流转的盈盈眼波。紧接着,心脏似是骤然失重下坠,扯起几欲撕裂的疼痛。他的眼前,又是一阵接一阵的发黑,晕眩得只能瞧见重影幢幢。 她姣好的面容,亦是在视野里模糊不清。 恍惚之际,面前的初沅从广袖中探出玉手,就要去接他手里攥住的绢帕。 然而,还未待她触到绢帕边沿,谢言岐便从剧烈的疼痛中,极力撑住了几分残存的意识——记起那日承恩侯府门前,她指尖轻划过手心,带起的震颤悸动。 他冷不防地将其拿高,挂在了探进廊庑的花枝上。 初沅只在匆忙间,感受到他垂落下的广袖,扫过手背的一片微凉。 初沅先是一愣,随即抬起鸦睫,怔然望着一步之遥的谢言岐。那双本就大的眼睛,又是错愕地睁大一圈,泛起朦胧水雾。 如果那个雨天,只是浇灭了她满心的雀跃。 那他现在的这个动作,无疑是推她跌入深渊。 原本她以为,他们之间,或许只是梗着三年时光的隔阂,难以再回到从前。 没想到如今,他竟已厌她至此。 对她这般避之不及。 难道,她和他的过往,当真有如此不堪么? 当着大庭广众,初沅长久静默地望着他,眸中流转的点点水光,皆是无声的质问和控诉。 又何尝,不是对他的另一种凌迟? 心脏的抽痛蔓延至四肢百骸,谢言岐喉结微动,浓郁的血腥味堵在喉间,让他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初沅用目光描摹着他熟悉而又陌生,随着倏忽而过的三年,变得愈发锋锐幽邃的眉眼,努力地平复着,压抑着,连呼吸都在慢慢变得滞涩,几近窒息。 终于,圣人的一声轻唤,宛若石破天惊,给她灌入了生的空气。 ——“初沅,你这是怎么了,还在哪儿愣着作甚?快过来。” 听到这句话,初沅倏然回过神来。她迅速整理好情绪,伸手取下枝头的绢帕,随即回头看向身后的圣人和华阳,佯作无事地,弯了弯眼睛,“……好。” …… 因着她们的突然而至,原先的议事,便只有告一段落。 但于华阳而言,这却是意外之喜。她拉着久未逢面的表哥,絮叨询问着这三年里,他在扬州的见闻,加之圣人也笑着在旁边附和,谢言岐就捡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叙说。 从始至终,初沅都静坐一旁,唇畔维持的笑意,温柔而又静谧。 直到,华阳问起三年前,他的姻缘,“表哥,你之前不是来信说,要娶妻了么?怎么这次返京,都不见你带表嫂回来?” 华阳这句笑言,明显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初沅神情微恍,轻攥绢帕的细指下意识收紧,骨节呈出煞白。 旁边的圣人倒是饶有兴味地拊掌笑道:“蕴川,这事儿是真的吗?朕还以为,是从哪里传来的谣言呢!” 说着,他目光微动,在并排而坐的谢言岐和初沅之间来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