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懒得去想,还是真的不想管这个问题,邓川果真一觉在徐薇家里睡到了日上三竿。 正午强烈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室内,窗户外头是聒噪的蝉鸣,一阵一阵地响,邓川皱了皱眉头,抬起一只手挡着脸,睁开了眼睛。 床上空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人。邓川揉了揉眼睛,很快想起来身在何处。她撑起身子四下打量,房间里静悄悄的,连桔子和周六都不见身影。 邓川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已经是中午一点多。微信里有很多未读信息,还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来自老邓,问她在哪。邓川看得有些头疼,想起昨天晚上她对徐薇那个问题的回答,更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索性没回,先下床去洗漱。 她一下床就踢到了昨天晚上放在床下的礼物盒。装着长焦镜头的盒子挺沉,闷闷地一声响,让邓川疼得嘶了一声。 脚上的疼痛终于让邓川正视了放在地上的这个礼物盒。她蹲下身,把它抱在怀里,犹豫着要往哪里放。犹豫着犹豫着,想要打开来看的好奇心就渐渐占了上风。 反正现在也没事干,也跟徐薇说好了她自己来看,那么现在拆开看应该是合情合理的吧。 邓川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去拆绑在礼盒上的那个结。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着绑带,脸上的神情不自觉地越来越认真。 终于,绑带散落一地。邓川靠着床在地上盘腿坐下来,掀开礼盒的盖子,探头去看放在里头的礼物。 一切都十分顺利。邓川把里头那个她想要了很久的长焦镜头拿出来,虽然重点并不是它,但毕竟是想要了很久的东西,她还是忍不住拆开来拿在手里摆弄了两下,过足了新鲜瘾。才去拿放在里头的贺卡。 贺卡合拢着,空白的烫金的外壳,上面烙着几簇绵延着的,垂坠着的繁花。花枝下面是徐薇娟秀却有力度的字迹:给邓川。 仅仅只三个字。邓川的心便狂跳起来。 窗帘半掩着阳光,把一切炽热都变得温和。蝉鸣逐渐远去,邓川靠在床脚,支起一边膝盖,像是要聊以支撑似的把下巴靠上去,眨眨眼,又使劲儿定了定神,才敢把这张合拢着的贺卡翻开。 翻开贺卡不需要用到多少气力。邓川却突然觉得,她到现在才开始真正拆开她的礼物。 她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邓川定了定神。低头去看。 贺卡的开头写着:亲爱的邓川 看见这五个字,像看见徐薇那条宣誓主权的朋友圈那样,邓川立刻又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她咬着唇,往下看。 亲爱的邓川: 坦白地说,写下你名字的感觉很奇妙。我常常这么喊你,但很少写你的名字,喊你往往很快就有你的回应,但写下你的名字却还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才能得到你的回音,就像现在这封信一样。这么一想,似乎有些遗憾。但我又想,如果这份等待是你曾经经受过的,同样性质的等待,那么我从现在起就已经能够感觉到幸福了。 现在是凌晨五点,外边的天还没亮,房间里静悄悄的,我失眠了,开着灯,周六和桔子睡在床尾,你不在,它们把你的位置空了出来。 再过十九个小时,就是你二十岁的生日。二十。我最近常常恍惚于这个数字,数字应该是极其确切的概念,可放到你的身上,却显得那么模糊。回想起我的人生阶段,也总跟数字挂钩,但我很快就能一眼看清里头的逻辑,一截一截的年岁,清楚明了地就能看完我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 可你不一样。我从很早之前就明白,你是不一样的。 强调这个事实是不是太肉麻了,这算是情书吗?我不知道。 邓川。就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我总变得不像我自己。我开始关心很多琐碎的事,总想知道你在做什么,今天吃饭了吗,北京或者英国的天气如何,遇到了什么事情。可很多时候我都问不出口,我总在等着你主动开口说,这份别扭的期待落在你身上,也许对你并不公平。但我又很高兴,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有时候我会做梦,从梦中醒来,枕边静悄悄的,信息栏里堆着你在七个小时里给我发的琐碎生活,那一刻想吻你的心情,不知道你在英国能不能感受得到。当然,你是我聪明的小孩,你的懂与不懂在我这里都值得得到原谅。在你这样向我毫无保留袒露出的生活里,我常常感受得到你的柔软和美好。有时候,我也会有烦恼,会有低落的时候,工作忙乱,庸庸碌碌,偶尔又会听见某位同学或是故友不好的消息。都是些不美好的故事。世事无常,人长大之后,往往不只是为自己而活,就把一切都显得残酷。但奇怪的是,我在低落的时候很少想起你,你总是美好的,柔软的,我把你排除在这些无常的残酷现实之外,你的存在也让我更坦然地在低落中徘徊。你放心,我的低落不会持续很久,这么多年过来了,我当然拥有调节情绪的能力。但就算是大人,偶尔也要有任性的时候,不是吗? 比起你需要我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