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缝中挤过去,还没忘朝身後捏他的人回头龇牙咧嘴地一笑。 桌子後的人,不动声色地看著这一切,他看起来粗壮结实,紫色的领子上带著暗淡的花边。 在他周围,黑暗里有各式各样的人。 他到处能看见整夜不睡的人被尼古丁和酒精泡得血红的眼睛、紧塞进皮装下的粗壮身体、手上尖锐的长指甲、画得被烟熏过似的脸,舞池里晃动著各种鬼魅样的身影:甚至涂著黑红颜色吸血鬼一样狰狞可怖的面孔;当然,他敏锐地感觉到,还有很多样子跟白天没有太大不同的人,躲在包房里,或是散在四下的黑暗里,注视著这夜的喧嚣。 这里分不清昼夜,从来没有太阳,人们来自世界各地,操著不同的口音,但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同时讲话,跟轰鸣的音乐较量著声强。 音乐再次达到了顶峰,人们挥舞著手臂,四处是汗水,一切都在竭尽所能地喧嚣。 可是这些声音,在他听来却像地狱里鬼魂的号哭。 如果没有屋顶,从空中俯视下来──他想──这里一定像一锅煮沸的熔炉,或是东方人那又红又辣沸反盈天叫人害怕的火锅。 空气里再度飘过来一股浓重的烟草味,他闻出来,那是大麻的味道。 他再次望向的舞台,那里依旧空空如也。 “越是午夜,各种魑魅魍魉出来得越多”,他想起那个人的说话,并不急,继续耐心等待著。 远远看去,迷离的灯光下,那飘到空中的阵阵烟雾,就像地狱里泥沼的雾气。 这简直是地狱的景象,四处是悲哀的灵魂。 炽烈的欲火,会叫人们犯罪。他知道。 侍者走过来给他的杯子再次倒满酒,“谢谢!”紫色领子的汉子说,随後在喧闹里又向侍者问了句什麽。 侍者没有听清,再次俯下身去,靠得更近。 那个客人本能地躲了一下,再次重复。 这回侍者听清楚了,斜眼瞥了他一眼,意识到他是外地人,带著点西部的口音,不过那很正常,这里多的是那些来自世界各地想到这里一夜放纵的寻欢客。 侍者等他问完,靠近他的耳朵大声回答了他,“10点锺,演出10点!” “您是一个人吗?”看见那个人点点头,侍者继续问。 “什麽?”那个人没有听清。 侍者耸了耸肩膀,索性问得更清楚:“我是问,您要什麽人来陪您吗?” “不,不了。要的话我再找你。”那个人说。 侍者点点走开了,几步外又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了他,一个单身第一次来的外地人。 紫领汉子的左边,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著暗色的西装,从侧面看过去,轮廓分明,高高的鼻梁被灯光映出了清晰的剪影,一撮卷曲的头发微微贴在额前,在夜色里显出一缕温柔,但那绷紧了的宽阔粗壮的肩膀,却不动声色的流露出一股强悍的力量,让旁边的人不敢接近。 他们俩离得很近,中间半个人的空间里,还塞了一只椅子。 这时候一个人从两人之间插了进来。 “一个人?” 紫领子的男人听见声音,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一个黑头发的年轻人,在问那个大个子。 “我陪你吧?”声音很好听,却充满挑逗。 “好。”出乎意料,他听见那个大个子答应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