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靖这话一说,这酒他是不喝也得喝了。 不过也没什么,这本就应该是他要送出的最后一个光环。 白希禹在一瞬间甚至觉得孟靖是知道这壶酒中有毒的,但随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刚才孟靖他自己差点也把这酒喝进肚子里了。 本来想要再在这个世界多待几天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白希禹对着孟靖举杯敬酒道:“臣妾祝陛下岁岁长键,万寿无疆。” 说罢,仰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这酒的味道极好,滑入喉咙,流经五脏,不过片刻工夫,白希禹就感觉自己的内脏里似乎有烧得火红的炭滚来滚去,如同针扎。 白希禹低咳了一声,忍着痛站起身对着孟靖道:“臣妾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孟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没有看他,只道了一句:“退下吧。” 白希禹挺直着腰背在众人或讽刺或同情的目光下一个人走出了庆晟宫。 外面飘着雪。 这是乾安三年的第一场雪,转瞬之间,这座庄严肃重的皇宫已是一片缟素,像是要为这百熙宫的主人做最后的践行。 寒风迎面,利如刀割。 白希禹仰头望天,那些飞舞在半空中的雪,仿佛无数只灰色的、枯死的蝶,浩浩汤汤从天际而来。 晴空忽然间变得阴沉,狂风怒号,疯狂地撕扯着那些枯败的枝叶,拍打着残破的窗棱,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雪越下越大,铺天盖地,连绵不绝。 白希禹又咳了几声,有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他脚步踉跄,跪倒在了雪中。 红的血,白的雪,交融在一起。 北风吹起他的头纱,卷向了远方,白希禹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僵硬的手指弯了弯,最后却只能握住一片虚无。 终于,他整个人倒在了雪中。 有雪落在他的眉间,悄然融化。 他望着头顶的这一片苍天,渐渐的脑子里什么都不剩下了,他在这个世界十多年来的岁月不过是南柯梦一场,他经历过无数次,也离别过无数次,最后他能够拥有的,不过是这掌间的一片细雪,转瞬即逝。 闭上眼睛,恍惚间他听见不远处的庆晟宫里有人弹奏着琵琶唱道: “山兮水兮,路迢迢兮。 吾心所思,何日归兮。” …… 他终是死在这漫天苍茫的雪中。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