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脆声请关鹤谣快将鱼脍上桌。 关鹤谣一边回话,一边拿过几个玄色的小碟子摆盘。 片状的鱼脍摆成蝴蝶翅膀,鱼肉里偶有的殷红血点,正好充作翅膀的花纹,再用脍缕摆作蝴蝶触须。 她刚摆好,边上让阿虎看着的汤正好沸腾起来。 生食虽鲜美又保证营养,但是寄生虫是最大的隐患。 这汤里煮了莳萝、茱萸叶和老姜,又特别加了芜荑——这是一味消积杀虫的中药,还有辛香味,最适合配着吃生鱼。 她在每个小碟里摆了两只蝴蝶,再舀起半勺热汤浇上,这正是前朝食鱼脍时的“泼沸之法”。此法既保住鱼肉美味,又杀菌消毒。 鲜鱼瞬间受热,呈现出一种介于透明和象牙白色之间的奇妙质感,被玄色碟子衬得更加莹润。再摆上几朵小巧娇艳的鲜花,这一小碟鱼脍,赫然描绘出一幅银蝶在花间飞舞的美景。 关鹤谣又将一个黎朦子切成小瓣摆上去,配着酱料上了桌。 “呀,今日有黎朦子?”关筝兴冲冲指给赵锦看,“锦哥哥你吃过黎朦子吗?要不是鹤厨娘,我都不知还有这样的果子!” 赵锦一愣,看着黄澄澄的黎朦子笑开,“不曾吃过。在宫里也没见过这个。” 关筝便与他说蜜渍的黎朦子泡水非常可口,只可惜关鹤谣之前做的那一小罐已经喝完了。这下又见到,她惊喜之下却不禁疑惑,“这黎朦子……还能配鱼吃?” 那当然,黎朦子永远是各种海鲜的好朋友。 “十分相配,就如橙子配蟹一般。”关鹤谣道:“三娘子可将汁水挤在鱼肉上享用,会很鲜……” 她本笑着解释,却忽然笑容微滞,径直看向席间某人。 诶? 好像不太对,为什么……为什么他…… “好吃!”关策忽然叫好打断了她的思路,这五谷不分的富贵少年郎问道:“这是什么鱼?” 听了关鹤谣说是鲤鱼,他却说什么都不信。 他不识庖厨之事,却也知道单论口味,鲤鱼绝非鱼中佳品,怎么这鲤鱼脍比鲫鱼、鲈鱼都鲜美? 关鹤谣自然也知道,鲤鱼并非做鲜鱼脍的首选。 莫说“首选”了,它是连前十都进不去的,只沦落到“其它”里,得了前人一句“强为”的评价,凑合之情溢于言表(1)。 但正如关鹤谣教导阿虎的那样,对食材一视同仁,并为其扬长避短才是真本事。这条鱼已经努力地长得鲜肥,既有土腥味,替它除了不就得了? 关鹤谣便讲了这其中门道:她用来清洗鲤鱼的水里泡了晒干的薄荷、紫苏、香橼皮、橘皮还有菊花等等,不仅解腥,还能提鲜。又以泼沸之法赋予鱼肉柔嫩的口感,蘸料亦是精心搭配过,最能凸显鲤鱼滋味的。 清洗之水,泼沸之汤,蘸沾之酱,正是这一环接一环的细致处理,将土里土气的鲤鱼包装成了顶级白富美。 关策听得五迷三道的。 好吃是真好吃,麻烦也是真麻烦,明明有更简单、更好的选择,她为什么偏要用鲤鱼呢? 竟说脱骨鱼也是鲤鱼做的。 一做就还做了两条。 余光中,他看到萧屹闲适地夹起一片鱼脍放入口中,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享受的样子。 关策恍然大悟。 天老爷啊,你们是一点也不低调啊! 做的菜是双鲤,拼出的鱼脍还是一对蝴蝶。 新晋cp粉头关策表示磕到了磕到了! 身处吃瓜第一线,关策光速上头,“鹤厨娘说得对啊!鲤鱼确实极好。正所谓——青青河畔草……” 他熊熊八卦之火急需宣泄,居然圆眼晶亮亮地吟起诗来: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2)。 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磕的cp是全世界最甜的,差点当场敲碗唱一段。 哎这朝散郎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松啊……关鹤谣腹诽。 但这次怪不得人家,她确实是故意做的两条鲤鱼。盖世人以双鲤喻书信,传情达意。 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她就是想让萧屹保重身体,就是想让他知道,她一直牵挂着他。 为自己这份执拗的心思,关鹤谣在关策仍未停歇的疯狂打call中,悄悄红了耳垂,却还是禁不住又抬头向席间看去。 萧屹也正看着她。 那目光清润的仿佛刚下过一场缠绵悱恻的春雨,又炙热的仿佛夏夜篝火,随着风野上了天边。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