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梦境中出现的最多的场景,就是和关鹤谣一起用饭。 有时候是在青帘居,有时候是在万壑园,有时候是在一些飘渺模糊的地方,比如他其实还没去过的阿鸢食肆, 比如他幻想中的他们的新居,比如...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奇怪地方。 每每醒来,萧屹都是怅然若失。 听着远处黄河的咆哮和河工们卷埽的号子, 他下定决心,为了能再一次和心爱之人享有那样安稳惬意的时光, 他可以付出一切。 而她现在就在这里。 正温柔地握住他的手臂,绒绒的发顶亲昵地蹭着他的脸。 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 萧屹被前所未有的满足所充盈,这一刻的神思交融他等了两个月, 等了二十年,又仿佛等了很久很久。 花灯光影流转, 映着一对璧人静静相拥。 直到小九一声惊呼, 萧屹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关鹤谣。 小九抱紧险些被自己摔了的坛子, 他奋力别着脸看向房梁,同时一步一步小心地挪到桌前,“小、小娘子,酒腌虾拿来了,二位慢用。” 他暗自震惊。 还吃着饭呢, 郎君怎么就这么按捺不住? 是不是补太大了? “小九,”关鹤谣尴尬地找个叫话题叫住他,以示两人清白,“我正和郎君说拿些食材来给他补补,你要不要一起听听?” 她盘算着,银耳枇杷、枇杷炖梨一类,都好吃又有效。 “还要补?!”小九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大人的世界太可怕了。 “这个、这个您二位自己说就好了!我、我先下去了。” 他撂下坛子,梅开二度,扭头就跑。 关鹤谣的视线追着那磕磕绊绊的身影,疑惑道:“这孩子怎么了?” “不知道。”萧屹头也不抬一下,聚精会神地挑完了鱼刺。 “快趁热吃罢,再热一遍这鱼都要蒸化了。” 关鹤谣睇他一眼,红着脸接过那小碟鲥鱼。 他还好意思说? 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也不知是拜谁所赐。 鱼本就讲究一个现做现吃,更别提清蒸的。 这盘鲥鱼热过一遍,水汽已把鲜味泄去了大半,好在本身底子过硬,吃进口中仍是难得的美味。 鲥鱼被从中间剖开蒸,如同瓷盘里栖着一对银亮的鸳鸯刀。盘底垫了枇杷叶,这是吸附鱼刺的小妙法,只是鲥鱼刺实在太多太细,还是要亲自挑过一遍才行。 毕竟鲥鱼千般好,万般妙,却只有多刺这一个缺点。 而莹润的玉一旦有了瑕疵,人们便总爱盯着那瑕疵看。因此无论是在彭渊材的“人生五恨”还是张爱玲的“人生三恨”中,都将“恨鲥鱼多刺”列于首位,由此可见吃货们怨念的强大。 彭公的前四恨是为了最后嫌弃“曾巩作诗不好”做铺垫,这些文人相轻相戏谑的故事,关鹤谣本就不太感冒。 说到底,她觉得曾巩固然不如柳宗元、欧阳修和三苏那些人有名气,可身为两个最繁荣的朝代才凑出的“唐宋八大家”之一,其文采绝妙古今,只是略短于诗词而已。况且曾子固也不是没有好句流传,那句“朱楼四面钩疏箔,卧看千山急雨来”就是关鹤谣最喜欢的诗句之一。在山雨欲来的满楼劲风之中,索性将帘子都挂起静待急雨,何等的疏朗大气,淡薄潇洒。 可见彭公所言,有点为黑而黑,没什么说服力。 相较之下,还是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