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屐踩在雪里,雪钻进鞋袜里,赵寰感觉不到冷,凝神思索。 这一趟冒险,不虚此行,郎中来了,一定要好好利用。 郎中姓严,约莫四十岁左右,来自大宋。他在韩婆子的看管下,给赵寰把了脉,道:“娘子乃是风寒侵体,倒不甚严重,吃上几副药,好生歇息养着就是。” 韩婆子嘴角不断下撇,重重哼了声,道:“严郎中说得倒轻巧,此处可不是汴京,更不是皇宫。若是人人得了风寒就要歇息,就没人做活了。当年在汴京宫里当差,得了一点小病,只要不在贵人面前伺候,谁就能轻易歇着了?” 因为严郎中医术高超,金国人对他还算客气。只被掳到冰天雪地的大都,国破家亡,成日郁郁寡欢,不苟言笑,看上去阴森森很是吓人。 此时听到韩婆子的抢白,严郎中的神色更阴沉了几分,非常不耐烦说道:“我只管看病,余下的我可管不着!你待如何,跟上面的人说去!” 韩婆子气得不行,她一眼没看着,赵寰居然摸去找了完颜晟,让她的尊严脸面何在! 在金国人眼里,有本事有手艺的人,比她这个大宋宫中的尚义重要得多。 韩婆子在严郎中面前要忍气吞声,对赵寰,就无需忍耐了。正要张口骂,被赵寰的眼神,将骂声堵在了嗓子眼。 因着起了热,赵寰眼眶泛红,凝视着她沉静的眼神,如同空旷凛冽,起了厚冰的湖泊。 “韩娘子,能听到汉话,我的病就好了大半。”赵寰唇角上扬,泛起了淡淡笑意。只笑容凄凉,转瞬即逝, 严郎中苦涩难当,神色黯然。韩婆子脸色变了变,哼了声,扭开了头。 赵寰偏开头,捂嘴咳了声,呼出口气,转回头,对严郎中说道:“我身子还有些妇人的病,劳烦你给我一并开副药,可好?” 严郎中看了眼韩婆子,爽快应了,“我不擅长妇人科,你们身子积下来的病,我略微听过一些。落胎时用了猛药,小产后未能修养,以后生养上就难了…….” 他话音低了下去,换成了长长的叹息。 在浣衣院生孩子,九死一生不说,给仇人生出来的孩子,不过是仇人的奴隶。 恨也不是,爱太勉强,爱恨两难,不如不生。 除了赵寰之外,赵瑚儿她们,谁不是一身的病痛。金国什么都缺,她们在浣衣院,无法每人都能找郎中看病。 赵寰打算拿到药方,想法再寻来药材,大家将就着一起治疗。 韩婆子只当没听见,冷着脸立在一旁。严郎中开好药,赵寰想到了赵神佑,继续哀哀说道:“严郎中,对不住,劳烦你再替二小娘子瞧瞧可好?她今年还不满七岁。” 一路上,严郎中见到太多与赵家沾亲带故的幼童相继死去,能活到今日的,实属不易。 严郎中斜睨着韩婆子,淡淡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娘子福没享到,苦却受了一大堆。唉,我去看看吧,也是替我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家人,积些阴德喽。” 韩婆子剜了严郎中一眼,一拧身走了出去。赵寰抓紧时机,手飞快扯住了背着药箱要走的严郎中衣袖。 严郎中回头不解看来,赵寰嘴唇缓缓蠕动,无声地道:“落胎药,换成落胎药!” 严郎中神色一震,闭了闭眼,微不可查点点头,抽回衣袖,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赵寰心头一松,不动声色跟在身后去看赵神佑。 赵神佑挤在五人同住的屋子里,弓着身子躺在炕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中透着灰。此时她闭着眼睛,呼吸微弱。若是不注意看,小小的一团,还以为是堆旧褥子。 严郎中上前看了几眼,诊了脉,摇摇头,惋惜着说道:“身子亏得太厉害,又起了低热。我那儿药材缺乏,等下回去之后,尽力凑些药吧。能不能活,端看她的命了。” 赵寰心木木的,福身道了谢,弯下腰将赵神佑搂了起来。 赵神佑轻得几乎没有重量,些微挣扎了下,又不动了。 严郎中不忍再看,转头仓惶离开。韩婆子冷眼看着,没有去拦赵寰。 赵寰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