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月华便果真将自己当做禁足一般,在清秋宫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慢条斯理地过自己的安稳日子。 宫中有规矩,每日晨起要去太后的瑞安宫中请安,初一,十五,则由太后带领着众妃一同到太皇太后的慈安宫磕头。月华休养三五日后,除了每日晨起去太后那里点个卯,听几句冷嘲热讽,便是回清秋宫里窝着。 她惊喜地发现,宫中织染局里染出的绣线无论是色彩渐变性,还是光泽度都较之外面集市上出售的绣线好上许多,这一发现,令沉迷于刺绣手艺的她简直欣喜若狂,立即按捺不住,支起绣架开始兴冲冲地描画花样。 秦嬷嬷焦急地围着她的绣架一圈一圈转,怎样都按捺不住性子。她苦口婆心地劝导月华,主动到陌孤寒的身边去,奉茶煲汤,红袖添香,哪怕是气温突然转凉的夜里,过去送一件寒衣,嘘寒问暖几句也好。争宠争宠,这紫禁城里的荣宠都是自己争来的,否则这样安之若素,听任那鹤妃与雅嫔在泠贵妃“养病”的这些时日里上蹿下跳么?太皇太后给她煞费苦心创造的好时机眼睁睁便溜走了。 月华只顾低头丝线翻飞,锁针,跳针,插绣,明晃晃的绣花针在她素白的指尖翻飞,然后翘着优雅的兰花指,五颜六色的绣线被尾指高高地勾起来 ,滑过一道道优美的弧度。 山山水水逐渐在她翻飞的针尖下显出分明的层次来。 她心里也在暗自思忖,那日对自己暗下毒手的人,究竟是谁?泠贵妃的突然晕倒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此人又为何手下留情,只是使用了自己敏感的荨麻? 最重要的,此事牵连到了泠贵妃,太后为何不追根究底,而是选择将兰才人拉出来顶罪,息事宁人? “这几日皇上频繁地翻君婕妤的绿头牌子,夜夜都是君婕妤侍寝,娘娘可莫摁下葫芦起来瓢,提防着最好。” “这后宫恩宠娘娘要替皇上操心,千万不能让皇上专宠,只有大家相互钳制,保持平衡,这皇后才能坐得稳当。” “听闻今日藩国进贡了番石榴,除了赏给几位王爷府上,皇上命人给太皇太后,太后宫里全都送了一些,最后剩了几个,尽数分给了泠贵妃 。娘娘,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 但凡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秦嬷嬷都会絮絮叨叨地讲给月华听,不厌其烦地提醒她应该警醒一些,切莫被人趁机钻了空子。 魏嬷嬷也会撺掇月华几句,但是听在月华的耳朵里,心思是不一样的。她以为,秦嬷嬷这般用心良苦那是为了给太后效命,为了太后的权势,为了私心。而魏嬷嬷不同,魏嬷嬷只是为了她好。 所以她只在魏嬷嬷忧心忡忡地劝告她的时候,她才会耐着性子解释几句。 “皇上对我不喜,又因为对常家有所忌惮,所以才厌憎我进宫,我若是再自作聪明地上前讨好他,费尽心机和手段,魏嬷嬷,只会适得其反,引起他的猜忌,自讨苦吃。我倒还不如什么也不做,就守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省却他的猜疑。” “难道皇上一直不踏足清秋宫,娘娘就一直安生等着么?那雅嫔与鹤妃这些时日花样摆出,蛮缠得很,皇上哪里还有空暇想起娘娘?” 月华颇不以为意,恬淡一笑:“纵然鹤妃与雅嫔再聪慧精明,皇上待见她们吗?” 魏嬷嬷哑口无言。 “在后宫这些妃子里,最为得宠的,一个是泠贵妃,一个是君婕妤。两人一人骄纵刻薄,一人温婉含蓄,性情截然不同,但是有一个共同点,便是简单。 泠贵妃得宠,固然是因为她是皇后的嫡亲侄女,还有极重要的一个原因,她在后宫这些妃子里,是最为真实的。她因为太后袒护的缘故,可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不用费太多七拐八绕的心思,说话刻薄,颐指气使,直来直去。这嚣张跋扈看在皇上的眼里,反倒是优点。 君婕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