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常家势不两立。他的疑心不是一粒种子,而是在太皇太后掌权的这些年里,早已茁壮成一株参天大树,根深蒂固,无法拔除。 月华在陌孤寒面前,重新收敛起自己的真性情,极平和而且疏离地微笑,进退有度,大方得体,态度恭谨而淡漠。 陌孤寒主动来过清秋宫两次,留下用膳,他不说话,月华也只低头用膳,偶尔也会尽自己的本分,为陌孤寒布菜盛汤,气氛和谐,举案齐眉。 他挑不出毛病,就是脸色愈来愈沉,偶尔一声冷哼。 两人的相处变得微妙,无端就僵冷下来。 月华就会想,他陪自己用膳,心里是要有多委屈?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吧? 她偷偷地看陌孤寒积蕴着风暴的脸色,一旁的魏嬷嬷频频使唤眼色,急得如火上房,几乎将牙根咬碎。自己主子那般聪慧的一个人,为何到了皇上跟前便这样迟钝木讷? 陌孤寒越吃越觉得饭菜委实味同嚼蜡,终于忍不住将玉箸摔落在桌上。 “皇后是不是觉得跟朕在一起用餐,比受刑还要难受?” 月华刚塞进嘴里的饭菜,嚼也顾不得嚼,便囫囵吞咽了下去,抻抻脖子:“妾身不敢。” 陌孤寒冷哼一声:“不敢?你就这样害怕朕么?当初大街之上,那样无畏地顶撞朕的勇气哪里去了?” 月华就想,他到底希望自己怕,还是不怕? “大抵是随着每日晨起的米粥一同咽进肚子里去了。” 陌孤寒唇角抽搐两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便捡起手边的筷子继续用膳,将嘴里的青笋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等着月华来哄他。 月华端起他面前的羊脂玉汤碗,盛了一勺浓汤煲翅,加了两瓣青翠碧绿的芫荽,滴两滴绍兴大红醋。 恼人的是,依旧一言不发。 “今天朕不走了。” 陌孤寒突然语出惊人。 月华的手一颤,金黄黏腻的汤洒在手心里,幸好已经不太烫,慌忙不动声色地端到陌孤寒跟前,然后撤回手来,在桌子下面用帕子偷偷擦拭。 魏嬷嬷在一旁激动得眉飞色舞,恨不能立即便撤去桌上饭菜,转身去铺床叠被,将床帐里熏得香喷喷的。 “好。” 月华说这个字的时候,心惊胆颤,是咬着后牙根的,从红唇里吐出来的时候,就如泠泠琴弦,带着颤音。 陌孤寒见她这幅神情,似乎颇为不情愿,脸色就又沉了几分。 “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也这般寡言少语么?” 月华不知道他所说的“别人”究竟是指谁:“月华向来木讷无趣。” 陌孤寒突兀起身:“怕是皇后只在朕面前才这样无趣吧?看你往常谈笑风生,幽默风趣的很。” 他的语气里已经隐隐含了怒火,月华心中暗惊,也慌忙起身,翻身跪倒在地上:“皇上如天,妾身仰望犹如庭岳,心有敬畏,不敢胡言乱语。” 陌孤寒一声不耐冷哼,居高临下盯着她看了半晌,气恼地拂袖而去。一抹衣角滑过月华的脸,上面的金线刺绣有些冷硬。 魏嬷嬷几欲捶胸顿足:“皇后娘娘这又是何苦来哉,为何每次都惹得皇上不快?别人为了让皇上翻自己的牌子,煞费苦心,在敬事房里花费多少心思?您怎么反过来将皇上向外推?” 月华愣怔片刻,从地上爬起来,却是如释重负。 她并不想这般,她也想冲着陌孤寒巧笑嫣然,没心没肺地撒痴卖娇,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够过了君淑媛的这个坎儿。 她害怕,会不由自主,走着走着就又当了真。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