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堑长城,天时地利庇佑罢了。 如今我西凉大雪冰封,失了三个城池,后援粮草军力不济,迫不得已求和。但是你也要知道,你长安军队一样无法翻越雪海入侵我西凉。 你若是踏上我西凉土地试试,看能否像你说的这般如探囊取物?不用我李腾儿亲自披挂上阵,单是我西凉漫天大雪,便能吞噬了你的数万大军,让你果真埋骨黄沙,马革裹尸!” 李腾儿浑身迸射出摄人的凌厉之气,言语铿锵,令胆怯者不敢仰视,众臣哪里还敢小觑? 月华素知褚慕白秉性,他为人过于耿直,不似他人油滑,被李腾儿一激,义愤填膺,不定又说出怎样一番意气之言。落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耳里,肯定又生出什么是非。 所以她顾不得许多,冷哼一声,慌忙接过话锋:“既然李腾儿公主这般霸气,有所依仗,那倒也奇怪了,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西凉甘愿忍气吞声,向我长安求和呢?不要告诉本宫,说什么西凉君主悲天悯人,不希望看到两国生灵涂炭之类冠冕堂皇的借口。” 李腾儿妙目一转,避重就轻:“贵国为何答应议和,自然就是我西凉求和的原因。难道皇后不赞成?” 月华正待答话,陌孤寒一声冷哼:“果真够狂妄。” 月华便识相不再多言。 陌孤寒端起面前茶盏,小口小口地浅酌。茶水早已经不再热烫,甚至有了冷意,他似乎都浑然不觉。 大殿之上,瞬间鸦雀无声,众人眼巴巴地望着他的动作,等待最后的决策。 月华低垂着眼睑,手心不自觉地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来,紧紧地攥着织锦衣袖,却又不得不佯作淡定。 她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便掌握在陌孤寒的手里,只要他薄唇开启,冷冷地吐出一个“好”字,那么,自己下嫁西凉,便是定局,自己这些时日里,对他萌生的情意也就永远地被扼杀了。 都说男人薄唇皆薄幸,他会为了江山社稷,牺牲她褚月华吗? 陌孤寒一直不紧不慢,悠然自若,待到一盏茶饮尽,方才将空盏至于金龙案上,抬眼冷冷地扫过大殿之上心怀鬼胎的群臣,最后定格在李腾儿的身上,拿过案上那张议和文书,瞥了一眼,一把丢在地上。 “求娶皇后?你西凉未免夜郎自大!她褚月华是朕母仪天下的皇后,那么一辈子便是朕的女人,夫妻一体,价值连城,万金不换。朕还不屑于靠女人换取微末江山。 你们西凉若是没有诚意议和,也便罢了。待到明年冰雪消融,你们丢失了天堑依仗,再与褚将军战场之上见分晓,看看公主是否还会这般狂妄?!” 那一刻,月华眸子里便瞬间热泪盈眶。无论,陌孤寒说出这样一席话,是因为颜面,还是气节,也或者是他果真认可了自己,反正,他放弃了两个城池,保住了她褚月华! 攻下两个城池,需要万千将士的性命为代价,而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惹他厌弃,被他疑忌提防的女人,后宫比比皆是。 孰轻孰重? 她已经是近乎绝望的时候,这个男子却突然给了她转机! 她紧握的手缓缓地松开,浑身的骨节都像是要七零八落地垮掉,几乎没有了一丁点的气力,完全虚脱。这时候的她方才感觉到手心刺痛,火辣辣的犹如烧灼一般。 她低垂下头,借此掩饰自己的满眶热泪,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与感动。她在垂下眼帘的那一刻,眸中热泪便再也凝聚不住,纷落如雨。她轻轻地吸吸鼻子,然后咬紧牙关,将眸中的眼泪生生逼回眼眶,慢慢地伸出指尖,紧紧地攥住了陌孤寒的一角衣袍。 就像是迷途中彷徨无助的孩子,终于有了可以信任的依靠,可以放心地将自己交付,她捉住他的一角衣带,便觉得终于在近乎窒息的湖水里,抓到了救命的浮木,可以探出头来,贪婪地呼吸。 陌孤寒侧首瞥了月华悄悄伸过来的手一眼,眉梢眼角掠过一抹得意之色,却只是冷冷地轻哼一声,嫌弃地甩下“出息”两个字。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