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安排在他卧室的一个架子上,那个位置很好,在他在卧室的时候我总能看到他,而当他在院子里的时候,我有时候也能看到他。我看着他梳洗,看着他喂鱼,看着他舞剑。 那一身红衣是他的标志,他房中的侍女总是以仰慕爱恋的目光看着他,而他,从不在意,他的目光仿佛从不会长久的在任何事物上停留,直到那个小孩的到来。 那真的只能说是一个小孩,还没有束发,穿了一身藏青的衣服,这么一件冷淡甚至有些偏暗的颜色在他身上却仿佛在发光发热,他就这么横冲直撞的撞了进来,然后大大咧咧的叫着我主人的名字——烈阳!烈阳! “烈阳,去玩啦!” “烈阳,去舞剑!” “烈阳,陪我去看马啊!” “烈阳,我姐姐叫你进宫!” …… 他叫光宇,国都四公子最小的一位公子,光宇。他比烈阳小三岁,在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还是一个要比烈阳小一个头的孩子,而当三年后,他已经比烈阳高出了大半个头,他不再那么咋咋呼呼的缠着烈阳,而是以一种戏谑的方式坐在旁边喝酒:“烈阳啊,你为什么不长了呢,这要再出去,别人都会以为你是我弟弟啦!” 烈阳回了他一眼,很随意的,眼睛上斜,仿佛带着那么几分玩味,仿佛和过去的回睦一样,但我却从那种熟悉里,看到了另外一种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不一样。 又三年,光宇已经高出了烈阳一头,在一年前他终于停止了长高,但他的身材却像魁梧的方向发展,他还是穿着青色的衣服,但一举一动都蕴含着一种爆炸的力量。 “烈阳,我要去打仗了。” 那一天,他仿佛很随意的这么说,烈阳原本弹琴的手一停,然后就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继续抚琴,只是在一曲后,他转过身:“我和你一起去。” “你?” “是的。” “你可以不必去的!” 烈阳没有说什么,但这种态度却是已经决定。 烈阳是不必去的,他上面有两位兄长都在战场上厮杀,按照律例,他可以永远的不参加这种事情,但他还是坚持。听到这个消息,整个昌平府都被震动了,昌平君的叹息,昌平夫人的哭泣,就连已经嫁出多年的,昌平大小姐,孙山侯妃都出宫赶过来劝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非常年轻,也非常的美丽,和烈阳非常的相似,只是比烈阳更为柔美,我已经从其他的仆从那里听说,这位大小姐出嫁前,是非常疼主人的。 那一天,她哭得梨花带雨,没有丝毫的矜持,在那一刻她不是贵为人上人的妃子,而只是一个心疼幼弟的姐姐,她不断的劝说烈阳不要去,她说战场无情刀剑无眼,她拿出了昌平君夫妇,拿出了自己,拿出了昌平府的未来。 “国都四君子,连最小的光宇都要上战场了,我怎么能不去呢?”他轻轻的说着自己的理由。 “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什么四君子,不过是虚名!” 早先高贵典雅的妃子如同疯狂,但还是没能阻碍他的决定,他还是要去,在去之前,他抚摸着我,仿佛犹豫,旁边的侍女问:“公子要带这面铜镜吗?” “不带了吧……” 他有点犹豫,那个光宇又跳了出来:“咦,你不是最爱这面镜子吗?每天都要照个好几次,怎么能不带?” 他微笑:“战火无情,这么好的镜子若是遗失了岂不可惜?” “你想带就带吧,我那边还有一面夔龙纹镜,也是路璜大师打造的,若是你这面丢了,我就把我那面给你怎么样?” “那你呢?” “我?我无所谓啊,我又没有你好看,只要不失礼就好了,反正有仆人在,不会失礼的。” 他没有说话,但我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喜意。 他走了,我和往常一样矗立在架子上,每日,都有仆人来擦拭我,每隔几天,昌平夫人都会来这个屋里看看,他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动,仆从丫鬟都在,但就仿佛少了点什么。 器物是没有时间的感觉的,但在一个个日月轮回中我却有了那么一丝孤单。我不断的回忆,然后,不断的回想着他过往的一切,有时,我也能从仆从的嘴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他又打了胜仗; 他又升了职; 他又获得了重任; …… 都是好消息,我暗暗欢喜着。然后,他终于回来了,依然是那样的一身红衣。那一天,整个昌平府都在欢腾,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他寒暄着,笑着,穿着那样鲜艳的颜色,但在这样热闹的环境里,却仿佛一块冰。 日子仿佛还和过去一样,他每日习武、写字,深刻的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