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密密的雪花从天空洒落下来,地面上很快积累起一层薄薄的雪毯。 东阳县城不比山区的贫苦困顿,就算是入夜,还是不时会有一些马车嗒嗒嗒的在街道上跑过,蜿蜒出一道道黑色的轨迹。 路边的酒楼饭馆透出烛火的光芒,映着一条条黄幡,在寒风里招展。 知客楼与往日一样,依然热闹。 底层大厅的三十余张桌子还有八分满,喝酒划拳行令的声音嘈嘈杂杂的透过闭合的窗缝,皮革帘子里透出来。 一辆青花木制的马车停在门口,门口大红灯笼将马车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门帘掀开,一股蒸腾着的热气就从屋子里冲出来,一个穿着皮袍子,肩上裹着厚狐狸围子的中年人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一名老者和两名青衣小厮。 中年人在知客楼门口停下脚步,呼出一口白气,瞬间被风卷走,他站了会,才缓缓转身对老者问道:“启年,你在我们刘家做了几年了?” 老者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具体的年月,过了片刻才答道:“东家,老奴七岁被祖老爷买走,今年老奴五十八岁,算算已是第五十一年了。” “五十一年了啊……”中年人似乎也颇为感叹,脸上浮现一种世事变化的沧桑感,温和的道:“启年,你在我们刘家从小厮做起,伺候了我们刘家一辈子,功劳苦劳都有,如今你年岁大了,家里家外的也有十几口人,再让你给我刘恒做个下人奴才,也显得我们刘家不地道。过些日子,我们刘府就要搬回南华府,这知客楼,我打算就做个低价盘给你,再把卖身契还你,到官府把你的奴籍消了,从此启年你自立为家,也是一方士绅员外,可好?” 老者面皮剧烈动了一下,眼睛里显出十分意外和震动的情绪。 “东家,这是何意?就算东家搬回南华府,这酒楼我还能打理,一年也有万两白银的收成。” “启年,你别和我动小心思,”中年人笑了笑:“你年岁已大,连孙儿都快成年了,难道还想让他们继续与我刘家为奴。我们刘家十辈经商,从不亏待下人,你也知道南华府不少家族当年也是我刘家的下人,后来都自立门户了,有的如今实力还远在我刘家之上。如今我给你这机会,你还不肯要?” 老者面皮忽然一抖,老泪就从眼眶涌出来,连忙一个动作,直挺挺的跪到地上:“东家,你的大恩,启年莫不敢忘,将来有用的着老奴的地方,东家尽管开口。” 中年人连忙扶他起来:“启年,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地上都是雪,不要冻着。” 老者从地上爬起来,又聊了几句,见中年人要走,抢先一步,恭恭敬敬额给中年人掀开马车上的皮帘子。 等那中年人上马车坐稳,老者才恭敬的道别:“东家慢走。” 中年人微微点头,有些慵懒的倚在铺满厚厚绒毛毯子的座椅上,微阖上眼睛,门帘放下,马车在车夫的催赶下逐渐远去。 车厢里。 中年人双眼忽然睁开来,精光四射,哪里还有刚才慵懒表情,他略微拨动一下车厢后的暗格,透过一丝缝隙看过去。 知客楼门口,那老者依然站在风雪里,微微弯着身子,显出恭送的样子。 直到马车拐过街角,中年人才合上暗格,脸上浮现一个满意的笑意,暗暗道:“人心思反,就算我不说,难保你年纪大了不动心思,我刘家十代经商,至今屹立不倒,治家御m.Dd-neNg.COm